晨風吹來,送來山間野菊的芳香,韶光坐在高高的山頂上,深深地呼吸了一口,低頭朝那黑瓦白牆的寨子看去,山下的人褪去了死亡的陰影,每個人都顯得興高采烈,儺戲的歌聲帶著神秘和質樸遠遠地傳來,家家戶戶都焚燒著艾葉,在屋簷下掛著各色的食品,人人臉上都是笑容,那是劫後餘生的笑容,像是將窒悶在心頭的一口氣呼了出來。
奚原提著一隻籃子走了上來,籃子中放著一些竹蓀、雞樅等山間的蘑菇,在顏色黯淡的蘑菇中,露出了一隻小野兔的腦袋。
白色的野兔皮毛像是白雪一般漂亮,摸在手上又軟又滑,尤其是小白兔的那雙眼睛,像是紅色的石榴籽兒一般晶瑩剔透,韶光自然是愛不釋手。
韶光親了親可愛的小野兔,將它摟在懷裏,奚原問道:“敢問殿下何時啟程回京都?”
“這南疆景色不錯,就連空氣也是自在的,少了那些跟在我身邊唯唯諾諾的人,我覺得整個人像是羽毛一樣輕盈,這樣活著可真快活呀。”韶光歎息一聲。
“南疆景色雖好,但畢竟不是久留之地。如今京城局勢雲波詭譎不說,便是陛下,定然也是寢食難安,殿下也知百善孝為先,這南疆若是有機會以後還能再來,但陛下……望公主三思,早日回京,以安眾心啊。”奚原低頭勸慰道。
忽略依舊的問題被擺到明麵上來,韶光心中一沉,笑容慢慢從臉上消失:“我知道了,待晚上巫神大賽過後,我們明日便啟辰回京吧。”
奚原鬆了口氣,連連稱是。
將韶光從山頂背下來之後,一進山洞,便看到白臘陰鬱的眼神,她死死地瞪了韶光一眼,一言不發的走到灶台旁,開始燒火煮飯,將整個山洞內弄得烏煙瘴氣。
坐在母親床邊伺疾的塞托見韶光被嗆得咳了起來,有些不悅的看了白臘一眼,掏出一個火折子模樣的東西,那東西燃燒了起來,瞬間將洞內的煙霧給燒了個幹幹淨淨,還了洞內一片清明。
“阿母,今日身子好多了吧?”塞托接過母親喝完藥的藥碗,放在一旁,關切的問道。
“好多了,”母親笑了笑,原本蒼白的臉上多了一些紅潤的色澤,看起來健康多了,“今夜的巫王大賽,我就不去參加了。”
“阿母……”塞托驚訝地抬起了頭。
“孩子,”母親摸了摸他的頭,“你已經長大了,能夠獨當一麵了,從這一次你能夠獨自一人走出十萬大山,能夠千裏迢迢去京都為阿母找到解藥,便說明你已經長大了,擁有了足夠的能力了。阿母已經當了十五年的巫王了,阿母將自己的整個青春都獻給了巫王,阿母累了。但是,成為南疆的守護者,是一個很鍛煉人的事情,阿母希望你能成為一個真正的男子漢。你跟在阿母身邊這麼多年,阿母已經沒有什麼能夠教你的了,相信自己,今晚你一定可以勝出的,阿母等著你的好消息。”
“阿母,你真的……真的不願意……”
母親搖了搖頭,以她溫和而堅定的眼神說明了一切。
塞托不再說話,而隨著鍋裏的山藥飄出的濃香,整個南疆也被暮色給籠罩了,遠近都是一片蛇一般彎曲的炊煙,緩緩地散在空中,與灰藍的天際相接,夕陽緩緩地沉了下去,最後一抹淡黃色的光暈被星光所代替,山巒開始沉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