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0章 : 爭鋒(1 / 2)

我以手掩麵,隻覺得疲倦不堪,“怪你?我有什麼資格怪你?森爵,如果不是我和石崇結盟,他不會知道這麼多宮內的消息。更無從探知你的病情,從而挾持天子。到如今,我更是將你交給我的另一半虎符都給了他……你問我可曾怪責你,我又有什麼顏麵來回答這句話呢。”

森爵笑了起來,“不,那方虎符,不過是假的。就算拿在手中,也起不了什麼作用。”

他臉頰的笑意清淺,如同春風吹皺了一池綠水,蕩漾起絲絲縷縷的波紋,然而即便如此,卻依然無損他的風姿,“虎符乃是調兵遣將所用,我將虎符留在你這裏,原本就是等著最後一步棋,究竟鹿死誰手。沒想到,會是石崇……”

他語氣裏帶著幾分悵然的可惜,“碧清,我時日已經不多了,但現在想來,或許當初所布下的局,是我太過一廂情願。父親終其一生都在尋找帝國的守衛者,哪怕兄弟鬩牆血脈損傷也在所不惜。我從父親手中取得了權杖,本來也該為這個帝國,尋找到新的守衛者。”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我皺眉,低聲道:“如果袁家把持了朝政,未必不是今日最好的選擇。”

森爵病中,天下已經無人能夠再有資曆壓製住魏、楚兩國的皇室,但袁家不一樣。後族並非是白來的稱呼,這一家素來位極人臣,多出母儀天下的皇後。

當今太皇太後和皇後都出於袁家,血統高貴,莫能匹敵。如果袁家能夠從森爵的手中接過權杖,必然可以穩定住局麵,況且還是石崇從中斡旋,他是不世出的天才,無論是經商還是從政,皆手到擒來。我恨毒了袁家,但是此刻與森爵說話,他是天下的君主,那麼我便不能再從小女兒心態來進言。當年那個笑意盈盈清且淺的少女,想必也已經在歲月的磨蝕之中消亡了。如今的沈碧琴,能夠看得見天下百姓的喜怒哀樂,因為很久之前,我也曾在崇德城中,猶如螻蟻一般的活過。

森爵深深看了我一眼,目光裏卻又欣慰神色,“是,我從前也誤以為,如今烽火狼煙局麵混亂,能夠鎮壓住局勢的,也隻有袁家,我也不願意將自己的子嗣牽扯入局,但現在看來,隻怕是不能夠了。”

他灰暗的眼眸一閃,忽然開口道:“我們的兒子,叫什麼名字?”

“趙顯。”想起自己的孩子,我的心也跟著柔軟了起來,但緊隨其後的,卻是萬箭穿心的刺痛,“這個孩子從生下來就跟著我顛沛流離,如今還在石崇的手中。我是他的母親,卻沒有做到一個母親的責任。”

“如果連你都這樣說,那我豈非更加無地自容?”森爵握著我的手,他的手指原本白皙有力,但此刻卻青筋縱橫,指節也浮腫起來,“我有些話,要說給你聽。”

怕隔牆有耳,我湊過去側耳傾聽,隻是才聽到一半,整個人已經倒吸了一口冷氣,竟訥訥不能,“不行……”我脫口而出反駁,隻覺是天方夜譚,太過荒謬。

但森爵並沒有給我繼續說下去的時間,他再次咳嗽起來,就連一方手帕都被鮮血染紅,殷紅的血從指縫裏露出來,讓人隻覺得觸目驚心。

我下意識叫了起來,門外立刻有人推門而入,是阿玉……她手中還端著藥,此刻看見森爵咳嗽的模樣,目光裏也禁不住露出了一絲慌亂。我和她手忙腳亂扶起森爵,她熟練的喂藥,隻是這一次,這些濃稠的藥汁也並沒有止住森爵的咳嗽,甚至褐色的中藥都被鮮血染成了詭異的顏色。幸虧有阿玉在一邊幫忙,她小心翼翼將藥全都喂了進去,森爵服下藥之後,神色終於好了許多,隻是原本還有些神采的眼睛,此刻倒是越發沒有半點力氣了。我心疼不已,隻扶著他躺下,“你再睡一會兒,醒來之後,自然就好了。”

這樣的話,就連我自己都騙不過。但森爵卻還是順從的閉上了眼睛,那藥效來的奇快,不一會兒就讓他睡了過去。

“這藥裏頭,有什麼?”我頓時察覺出不對勁來,低聲問阿宇。她想了想,在紙上寫著枳蓂子三個字。

枳蓂子是大寒之物,是藥三分毒,用到枳蓂子就已經如同人參續命,不過是吊著這一口氣罷了。

阿玉不懂醫術,隻是愣愣的看著我,過了片刻,我忽然咬了咬牙,從自己手臂上取下一隻白玉鐲子。那鐲子通體玲瓏,隻是在中央用銀雕琢出一朵倒開的蓮花,紋路奇特,栩栩如生。“這鐲子你替我帶出宮去,在城南外有一位大嬸,叫杜大娘,這鐲子你一定要給她,就說崇德城內救命之恩,沒齒難忘。如今還要連累他,為我找到門主,將鐲子交出去。”我低聲,看著手中的白玉鐲子,一時間隻覺得心中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