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宛兒經過十幾日的調養後,身體終於完全康複了。病後的她出落得更迷人。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她的美出於自然的鬼斧神工,肩如刀削,脖頸秀長柔美,皮膚幼嫩滑白,精致的臉龐絕沒半分可挑剔的瑕疵,輪廓分明若經刻意雕削,明眸顧盼生妍,梨渦淺笑,配以雲狀的發髻,翠綠的玉釵,綴著明珠的華服,腳踏著小蠻靴,天上下凡的仙女亦不外如是。
如此的容貌,如此的家世,自然惹來眾多羨慕的目光。眾星拱月的感覺,猶其是那種傾慕愛戀的眼神,在李宛兒眼裏看來卻是莫大的諷刺。
截然不同的生活,教她無所適從。難道叫她跟平常女子一樣,每天過著針繡,賞花,串門的日子,然後等待嫁人?舞刀弄棒,對這具身體來說還有可能嗎?有一天,李宛兒忽然心血來潮叫了小梅去拿把刀來讓自己擺弄一下。當時的小梅看見嬌滴滴小姐雙手奮力舞起那把大刀的模樣,驚訝的表情差不多可以吞下一籮筐雞蛋。
天呀,為什麼你還要這般恨心?她竟成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她知道自己身上已沒有前生那般變態的功力,她隻不過想為自己找點事做做罷了。活著曾使李宛兒有過一絲冀望,但是現在又變無所謂了。
當人生失卻目的,人隻會是一具會行會走的行屍走肉,與草木無異。李宛兒失魂地每天在府內漫無目的地到處遊蕩,對任何事都不聞不問。李衝也沒有理她。隻要她不走出府門就行了。
李府練武場。
這是一處空置的場院。場地很寬敞,可同時容納得下幾百人。場地四周放著各種兵器。
深秋的黃昏,夜色總是降臨得很早。大地不知何染上一片昏黃,在蕭瑟的秋風中平添幾分蒼涼。李宛兒縮在場外大樹下,依柵望著場內。熱鬧的場地這時隻有稀稀落落的十來個人。這些人全都是些十四五歲的少年。這群少年還在場上勤奮地練著功,至今也不願離開。
少年中有一部分人是李府家將的後代,而其餘的都是從各地招幕而來的有資質的窮人子弟。這些少年賣身入李府後便改姓李姓成為李氏一員,由李氏培育成才。這種做法在當今大陸上很盛行。所以地方家族的勢力一般都很強大,他們大多都成為當地的霸主,在當地橫行無忌,隻手遮天。朝庭為此大為擔憂。因為有起事起,這些人隻會忠於自己的家族,不聽朝庭的號命。但是朝庭又無計可施。要想收回這些地方勢力,除非打破當今大陸這種家族式的政治製度,實行中央集權。
培植後續力量是關係著一個家族的生死存亡,榮辱興衰的大事。所以來到李府的這些少年的生活都算不錯。而且他們日後有什麼出色的表現的話,例如為李家立了功勳還可以出人頭地,享受榮華富貴。因此這些原本三餐不飽的窮人家子弟更是日以繼夜地勤練本領,希望有朝一日能出頭。
望著場上這群汗留甲背卻還是咬緊牙關堅持下去的少年,李宛兒心內湧起一陣熟悉的感覺。曾幾何時,她不也正是他們當中的一個?隻是她要比他們幸運,出生便有著顯赫的身世,不用為生活煩憂,更有眾多名師指點。但她卻羨慕他們,羨慕他們能有這麼多的朋友。她前生沒有幾個朋友,別人總是離她遠遠的。有時,她不知道是因為練功而沒有時間交朋友,還是因為沒有朋友怕寂寞而沒白天黑夜地練功。
想著想著,兩行清淚潸然而下。她這縷荀活的孤魂。為什麼會存在?值得嗎?!長空寂靜。隻有天邊歸雁偶來幾聲呱叫,為黃昏招來夜幕。
李宛兒的異樣引起了少年們的注意。不少人手上都不覺停了下來,注視著場外這個傷心的女孩,不知道她為何落淚。李宛兒用手指輕輕拭去臉上的淚,轉身離去。
自此,李宛兒的腳步到了這裏都不覺停了下來。在這裏,她心內總一片安詳。有一天黃昏,一個少年突然走到她麵前。少年神情拘束不安,雙手放在身後,嘴唇顫動但卻說不出話。
李宛兒訝然望著少年。
終於,那少年鼓起勇氣羞澀地道:“送給你。”從身後抽出雙手,手上竟拿著一束不知從那裏摘來的野花。少年將花遞到李宛兒麵前。野花潔白而美麗。李宛兒惘然地接過。少年隨即轉身跑回人群中。眾人笑著圍著少年,追問著經過,然後拍打著肩膀一起離開。場上隻餘下一串串爽朗的笑聲。他們不知道女孩是誰。隻是他們每次看到女孩的時候,女孩眼中總帶著一股哀傷。教人難受。所以才想一起送一束花給女孩,哄女孩開心。他們知道女孩子都喜歡這些花花草草,看到一定會高興的。
也許是李宛兒整天在府內走動的原因吧。美豔的李家二小姐成了府內各人談論最多的對象。閑言很快就傳到李衝耳邊。李衝聽到手下在自己背後品頭論足地談論自己未出閣的女兒,心裏自然不高興,真後悔當初對女兒放任不管。於是呼來李宛兒斥責一頓後,不許她踏出房門半步。
當踏出書房門口的一刻,李宛兒有一種恍然隔世的感覺。耳邊還嗡嗡作響。她至今還不明白她究竟那處出了錯,竟會惹得李衝如此生氣。心想,若給關在房裏,這與坐牢有何分別?心裏不由得一陣苦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