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禍端初倪(1 / 3)

慈母宮,瑞需初降。

王母娘娘坐在榻前,朝鏡子裏望去,雖是珠翠顏綽,卻是擋不住歲月光陰。凡人都說天上好,又哪曉得這仙境也是這般催人老去。隻是這天上雖隻待一日,世上便是過去了一千年。雖有靈丹護體,又哪能磨得過這漫長的光陰歲月。此刻,她看見鏡子裏的自己,不禁黯然神傷。她不相信自己這麼快就老去了,連忙靠近鏡子仔細一看,禁不住也長歎一聲:“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這仙界人家,竟也為著時光發愁,她不禁讚道“好個凡人,一個‘太匆匆’,竟說到我心裏去了。”

正是:伸手挽不住,歲月匆匆。仙界無奈,了然無蹤。

她不禁笑自己,堂堂仙境王母,也是這般捉弄情緒,好不笑人。可誰又知道,她這王母,如今也如空中樓閣,名存實亡。

玉帝也很久未來慈母宮了,垂幸之事,已是遙遙無期。雖說這仙界和人間到底不同,可俱是血肉人身,縱然修得正果,也不免空守虛宮,暗自垂淚。

此刻,她坐在妝台前,想起前生舊事,已覺悔恨無比。人間隻知道萬惡不赦的王母娘娘,又有誰知道她也曾自傷紅顏薄命,寂寞空玄。這些,又禁不住讓她落下淚來。想當年,她下令拆散牛郎織女,實是為他倆著想。織女隻知道傾情相顧,又怎會知道這歲月蹉跎,牛郎終是血肉之身,終將歸於塵土,到那時,織女定會痛徹心扉。她為著織女免受那相思離愁之苦,這才下令斬斷姻緣,好讓織女早日醒悟。可是事與願違,他倆竟追到天上來了。也好作罷,隻得命了他二人在每年七七之際鵲橋相會,可誰又知道,這裏麵竟充滿著她的仁慈。還不是她!還不是她命了烏仙暗搭鵲橋。否則她倆哪有相見的機會。凡人隻知他們度日如年,卻不知在這仙境,不過一日。至今還有人對她供在凡間的塑像指指點點,受盡千古唾罵之苦。罷了罷了,俱是肉眼凡胎,天機怎可泄露。

先前,她整著衣小憩,忽然感應到一股神秘力量在天宮竄行,本想運用真神試探,隻可惜自己連日來身體不是,法力大減,隻得命了仙童前去打探。

仙童來報:“娘娘,小兒打探過了,天界井然安泰,並無大事!”

王母沒想到這小兒探來竟是如此結果,但她覺得分明不對,先前這股力量雖無惡意,卻如此強大,可見司用此法之人定然道行不淺,一旦天界有變,恐怕眾仙也難以對付。此刻仙童打探歸來,竟是這等粗心,不禁讓她很是生氣,她衝著他就是一頓責備:“你這小廝,著你去打探,定然是要查個水落石出。你倒好,匆匆去了,得來的竟是這等結果。”她走過去,狠狠打了那童子一巴掌,直打得那童子嘴角滲出血絲。命了他道:“還不快去,跟我查清楚了再回來,不然打你下凡塵,受盡那輪回剝離之苦。”童子連連應聲而去。

想不到,她最近也這般急躁,動輒便大打出手,這慈母宮裏的人,全讓她給嚇壞了,這時候竟全都見不著影子。哼,這都怪她,怪那個“騷”娘們。要不是她,她也不會生出這般暴躁脾氣來。她又笑自己,仿佛自己也如那人間的惡婦,竟罵出這樣的話來。要是凡人聽到了,豈不顏麵喪盡。哎,都是那該死的玉帝,誠心冷落她,要不,她怎會變得如此冷漠無情。

她又靜靜的坐在鏡台旁,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自言自語道:“魔鏡啊魔鏡,你能否告訴我玉帝到底在想些什麼?”

一道金光閃現,竟把慈母宮照得夜如白晝,金碧輝煌。隻見那魔鏡顯出一行字:天道玄機莫相問,仙緣散盡降為塵。

什麼?難道我要仙緣散盡?難道我要坐化為塵?不不!王母滿臉驚愕,她從未如此害怕過,仙緣散盡?降為塵土?不,這等事情,隻有在凡間才可見得,怎可現於仙界,一定是那魔鏡捉弄自己!她氣得花容怒色,用盡全身真力,將那魔鏡化為粉塵,大袖一揮,便全都散了。

仙童再次來報,這次他有些害怕了,直站在門口不肯進來,隻低著頭斜瞥著王母,見她滿臉怒容,頓時止了聲音,沉默著站在門外。

“還不快說!”王母怒氣未消。一臉不悅。

“我……我……”仙童很是害怕,說話也變得吞吞吐吐。他害怕自己言語不周,惹來王母生氣,要是真把他降下凡塵,受盡那輪回剝離之苦,那可是萬萬不敢想象的。

“我什麼我?還不快點道來!”王母見他嚇得渾身發抖,心裏竟生出一絲憐愛。也難怪,最近好多侍兒都吃了她不少嘴巴,好幾個被她流放到外域,受那風吹雨打的苦頭去了。其他侍兒見此情勢,便全都跑了,惟獨這童兒還留在他身邊,總算難得。想起這些,她不禁歡喜起眼前的童兒來。隻見她輕輕的走過去,用母親般溫柔的聲音道:“童兒莫怕,你盡管說來,娘娘不責罰你就是了!”

仙童連忙應聲答道:“小兒前去打探才知,有人使用‘千裏傳音’。”他經不住有些慌張,聲音也斷斷續續,見著王母溫柔的眼神,才放下些許心來,又接著道:“小兒法力尚淺,不能探知這仙法根源,還請娘娘恕罪!”

王母扶他起來,柔聲道:“盡管說來,我說過,無論你探得何等結果,我都不責罰你!”

仙童又道:“娘娘,小兒前去問過宮裏各前輩仙君,他們說這根源不象來自瑤池,極似百花峰方向!”

“什麼?百花峰?”王母迷惑不解,百花峰乃百名花仙所居,既無大事,為何要用這“千裏傳音”?難道百花峰有何變故?忙命道:“你速速去趟百花峰,打探如實來報!”

仙童應聲而去。

王母回首望了望這冷清的宮屋,此刻隻剩下她孤身一人,不禁傷感起來。窗外,月灑清輝。那裏,玉帝正和美人歡娛,一派熱鬧非凡,哪裏是慈母宮可比。後宮之顛,母儀天下?可笑可笑。王母不禁垂淚。

有道是: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和月。這凡夫俗子,竟也說得如此貼切。此刻她竟不住想做那人間平凡夫婦,窮此一生,倒也溫暖如故。雖是歲月匆匆,但覺享盡人間溫情。

不不!不覺之間,我倒動了凡心,難道我真要仙緣散盡,化為塵土?王母驚得額頭連連滲出汗來。哎,都怪自己一時動怒,將那魔鏡化作塵土,要不然,也可以問個前生舊世。想到這裏,她不禁暗自發笑,怎的連我這王母也不知何時變得暗自神傷,對人間情事也經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