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神宗朱翊鈞(1563—1620年),隆慶六年(1572年)六月即位,以次年為萬曆元年。即位初,朝事主要依靠內閣大學士張居正。張居正從事改革,使明王朝在政治、經濟、軍事等方麵都有所振興。萬曆十年(1582年)朱翊鈞親政後,追奪張居正官階,逐步廢止其改革措施。他晏處深宮,不常視朝,聲色犬馬,荒廢政事;又大肆兼並土地,溺誌於財貨。其在位期間,圍繞立太子發生的“國本之爭”,更是將明王朝進一步推向深淵。後人評論:明代亡國始自朱翊鈞。
1.幼年繼位,權力易他人
少年天子朱翊鈞能夠將朝政打理得井井有條,靠的就是“垂拱而治”。“垂拱而治”靠慣性在延續,朱氏家族的統治也在靠慣性延續。
朱翊鈞生於嘉靖四十二年(1563年),生母李貴妃原為裕王邸宮女,後被當時還是裕王的朱載垕看中,隆慶元年(1567年)被封為貴妃。據說她對兒子朱翊鈞教育頗嚴,一心想讓他成為一個有為之君。
朱翊鈞自幼就聰慧過人,讀經史過目不忘,而且頗為早熟。6歲時,他看見朱載垕在宮內騎馬奔馳,便上前擋道諫阻說:“父王為天下之主,單身匹馬地在宮中奔馳,倘若有一個疏忽,那可不得了。”朱載垕聽後深受感動,當即下馬,立他為太子,自此更加喜愛他。隆慶六年(1572年)五月二十六日,朱載垕病逝。六月初十日,年僅9歲的朱翊鈞即皇帝位。
朱載垕去世時,為朱翊鈞留下了很好的內閣班子,朝中賢臣當國,人才濟濟。內閣大學士張居正、高拱、高儀都是正直之士,極善謀略,而此時的內宮也非常安定,朱載垕的正宮陳皇後與朱翊鈞生母李太後相處得非常融洽,並且當時的大太監馮保也是明朝不可多得的好太監之一。
盡管朱翊鈞當時還是一個非常年輕的“少年天子”,但在這些人的支持下,勵精圖治,推行新政,頗有英主氣象。朱翊鈞任用張居正為內閣首輔,並大力支持張居正的變法改革,從而換來了經濟發展和社會相對安定的局麵。這段時期,不僅是朱翊鈞人生的輝煌時期,而且也使當時瀕於崩潰的大明帝國獲得了短暫的複蘇和繁榮。這一切當然與李太後、馮保等人的支持是分不開的,但主要還是張居正忠心耿耿努力侍君的結果。
張居正原本和高拱、高儀二人一樣,同是朱載垕去世時的內閣顧命大臣。隻不過由於種種原因,高拱、高儀先後都離開京城還鄉,使得朝中三位顧命大臣隻剩下張居正一人,而朱翊鈞的生母李太後在朱載垕去世後,就把教育培養朱翊鈞的任務交給了張居正,因此張居正就不得不擔當起輔弼小皇帝的重任。張居正一方麵治理國事,另一方麵非常注重對朱翊鈞的教育,親自為他安排周詳的課程,指導他讀書,選拔有素養的大臣主持教學,培養其治國安邦的本領,因而朱翊鈞也與他建立了深厚的師生之情。
據說,朱翊鈞平時非常尊敬張居正,言必稱張先生,從不直呼其名。冬天上課時,朱翊鈞總是囑咐小太監將厚厚的毛毯放在張居正的腳下,以免凍著腳。張居正生病後,朱翊鈞更是親自為他煎藥,而張居正為了感激皇帝的知遇之恩,更是加倍努力,事必躬親,將一個大明王朝治理得井井有條。
2.閣臣相爭,製造千古疑案
權力的誘惑力實在是太大了。為了權力,高層的閣臣之間也相互爭鬥。當然,他們爭的隻是相位,而不是皇位。因此,朱氏家族的江山不會改姓。
朱載垕給自己的兒子留下的班底可謂人才濟濟,但是,朱載垕本人在位時,這些人之間就已經開始鉤心鬥角,然而朱載垕隻是一味地調解,並沒有采取什麼有力的措施,這為日後的黨爭埋下了伏筆。神宗即位後,閣臣們之間的矛盾終於爆發了。高拱和張居正相互排擠,一門心思地想把對方趕出內閣,獨攬大權。
高拱、張居正都是托孤重臣。張居正工於心計,藏而不露。高拱則性格外向,在文淵閣不時向同僚發出“十歲(虛歲)太子,如何治天下”的慨歎,但他萬萬沒有料到的是,幾天之後,這竟成了自己的罪狀。
就在主少國疑之際,一股新的政治勢力正在迅速崛起,這就是宦官馮保。馮保,深州人,自幼入宮,在嘉靖年間已經是司禮監秉筆太監。司禮監是明代宦官二十四衙門之首,設掌印太監一員,秉筆和隨賞太監八九員或四五員。其中,掌印太監的地位最高,其次就是兼掌東廠事務的秉筆太監。隆慶初期,司禮監掌印太監空缺,按資曆當屬馮保。但是他隻得到了秉筆提督東廠兼禦馬監事。原因是高拱推薦了禦用監太監陳洪。陳洪罷免後,高拱又推薦尚膳監太監孟衝。在朱載垕去世後,在皇後和貴妃的幫助下,馮保這才當上了司禮監的掌印太監。由此,馮保與高拱積怨日深。
在神宗即位後的最初6天中,就發生了高拱和馮保兩種力量的抗爭。在高拱看來,內閣有張居正與他誌同道合,除去馮保豈非易如反掌。在他的鼓動下,言官們紛紛上疏彈劾馮保。但高拱錯誤地估計了當時的形勢:以前他戰勝過許多對手,實際上是仰賴於穆宗的支持;現在對手的背後卻是站在母親一方的神宗,盡管他隻有9歲。何況這時的張居正早已另有打算,而與馮保秘相往來了。言官的奏疏很快就落到了馮保手中。馮保又到皇後、貴妃和神宗麵前挑撥是非,把高拱在內閣所說“十歲太子,如何治天下”改為“太子為十歲孩子,如何做人主”。皇後和貴妃一聽驚呆了,神宗也被激怒了。
於是皇室內部做出了清除高拱的決定。六月十六日,朝臣紛紛來到會極門。這是神宗即位後第一次接見臣僚。馮保宣讀了皇後、皇貴妃和皇帝的旨諭,大意是高拱藐視幼主,將其逐出朝廷。高拱就這樣在張居正和馮保的陷害下,離開了朝廷。但馮保心裏還不踏實,於是他又緊接著策劃了一起以誣陷高拱為目的的王大臣案。
事情是這樣的:萬曆元年(1573年)正月十九日清晨,小皇帝朱翊鈞按例出宮視朝。皇帝的轎子剛出乾清門,突然,有一男子著內使巾服,由西階下衝到皇帝前,當即被守衛人員抓住。從此人衣中搜出刀、劍各一把,經初步審訊後,知道此人名叫王大臣,是常州府武進縣人。太監馮保立即將此事奏告皇上。
3天後,正月二十二日,張居正向朱翊鈞上奏此事,他的態度很清楚,就是指向所謂“主使勾引之人”,其用意是要皇帝順藤摸瓜,查出王大臣的幕後主使人,“永絕禍本”。年幼的皇帝隨即同意了張居正的建議。王大臣被送東廠究問,而東廠正是馮保主管的部門,事件的發展正按馮保的謀劃在進行著。
一麵是東廠去捉拿高拱的家人,一麵是張居正向皇上奏請追查主使者,兩人配合密切。一時間,朝廷內外,直到京城閭巷小民,莫不洶洶駭愕。太仆卿李幼滋是張居正的同鄉,一聽此事,不顧疾病纏身,支撐起身體趕往張府,對張居正說:“你怎麼能幹此事?”張居正說:“為何說是我幹的?”李幼滋說:“朝廷抓得外人,而您即令追究主使之人。今東廠稱主使者即是高老。萬代惡名必歸於您,您將何以自解?”當時科道各官頗為不平,欲上疏陳明此事,但又畏懼張居正,不敢貿然上奏。而刑科諸給事中互相議論:“此事關我刑科,若無一言,遂使國家有此一事,吾輩何以見人!”於是寫好奏疏,建議將王大臣從東廠送出,由法司審理。為取得張居正的首肯,這些刑科給事中赴朝房向張居正作了解釋。張居正竭力阻止他們上奏。科道官們連等五日,從朝至暮,不見張居正的蹤影。禦史鍾繼英最終按捺不住,便上疏暗指此事。
然而張居正此意已決,不想中途變卦,便令錦衣衛左都督朱希孝等官員去東廠,會同馮保一起審訊。按照慣例,廠衛審訊犯人必先加刑。於是,將王大臣打十五板。王大臣痛得大叫:“原說與我官做,永享富貴。如何打我?”馮保立即打斷他的話,問道:“是誰主使你來的?”王大臣瞪目仰麵說:“是你使我來,你豈不知?卻又問我。”馮保氣得麵色如土,又問:“你昨日說是高閣老使你來刺朝廷,如何今日不說?”不料,王大臣徑直答道:“你教我說來,我何曾認得高閣老?”
朱希孝見狀不妙,恐怕王大臣把隱情和盤托出,便厲聲喝道:“這奴才,連問官也攀扯,一片胡說,隻該打死。”又對馮保說:“馮公公,不必問他。”會審到此草草收場。
馮保還不罷休,進宮後還是以“高老行刺”奏明皇上。皇帝身邊一個年逾七旬的殷太監聽後,跪下啟奏:“萬歲爺爺,不要聽他。那高閣老是個忠臣,他如何幹此等事!他是臣下,來行刺,將何為?必無此事,不要聽他。”隨後又對馮保說:“馮家,萬歲爺爺年幼,你當幹些好事,扶助萬歲爺爺。如何幹這等事!那高胡子是正直忠臣,受顧命的,誰不知道。那張蠻子奪他首相,故要殺他滅口。你我是內官,又不做他首相,你隻替張蠻子出力為何?你若幹了此事,我輩內官必然受禍,不知死多少哩?萬萬使不得,使不得。”馮保聽了,大為沮喪,又無言以對。馮保才省悟到此事難行,即差人報告張居正:“內邊有人說話,此事不好辦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