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亡國之君 神宗朱翊鈞(2 / 3)

張居正知道事已不濟,便對科道官們說:“此事我當為處,隻不妨礙高老便了,你們不必上本了吧!”

到了二月二十日夜裏,把王大臣送法司審訊時,不知為何,王大臣已中毒而啞,不能說話了。二十一日,三法司同審,並不提問,當即宣判處決,草草了事。

經過以上這些幕後活動,王大臣匆匆處死,此案不了了之。後來,事隔十年,到了萬曆十一年(1583年),張居正已死,馮保已下台,皇帝朱翊鈞對當年的王大臣案發生疑問,便命刑部錄進王大臣招供,詳加審閱,然後發出諭旨:“此事如何這就了了,查問官與馮保質對!”當時的內閣元輔張四維是了解內情的,便委婉地勸告皇上:“事經十年,今罪犯已決,希孝又死。”那意思說,此案追查不清了。朱翊鈞這才放棄了重新追查的想法。

此案對高拱來說,可算是因禍得福。因這次誣陷失敗,張居正與馮保後來一直未再向高拱下手,高拱因此得以享受一個平安晚年,在故鄉整理和寫作了大量著作,給後世留下了一些頗有價值的文獻。

高層明爭暗鬥的結果是使大權最終歸於張居正一人之手。從此,張居正開始實施他的改革計劃,朱家王朝最後的鼎盛時期終於來到了。

3.清算張居正,斂財害天下

明神宗朱翊鈞把“國家”這個大家當成了“皇帝的小家”,把國家這個大家的財產聚斂到了皇帝的小家裏。國家這個大家衰敗了,皇帝的小家還能存在嗎?朱氏家族的江山還會存在嗎?

萬曆十年(1582年),一代名臣張居正去世,終年58歲。朱翊鈞為張居正輟朝一天,並給予崇高的待遇:諡文忠,贈上柱國銜,蔭一子為尚寶司丞,賞喪銀500兩。然而,兩年之後的萬曆十二年(1584年),朱翊鈞的態度卻發生了180度的大轉變:生前“忠貞不貳”的“元輔張先生”,死後反而變成了“謀國不忠”的“大奸臣”。原因何在?由於張居正為人非常正直,得罪了不少大臣,而他所推行的改革也觸動了不少守舊勢力。在他死後,一些變法期間失勢的守舊派大臣乘機反撲,紛紛上奏朱翊鈞,要求彈劾張居正和他的支持者馮保。也許是隨著年齡的增長,朱翊鈞對昔日威柄震主的張居正日益不滿,也許是在張居正的嚴格管理下有些厭倦了。當守舊派大臣提出這些要求時,朱翊鈞覺得自己真的應該這樣做。

朱翊鈞也深知,要想樹立自己的權威,就必須擺脫張居正的影響;而要徹底擺脫張居正的影響,就必須清算張居正,推倒張居正。隻有這樣,才能為自己開始親政、獨攬朝中大權打下牢固的基礎,因而清算已死的張居正成為朱翊鈞親政之後所做的第一件大事。但朱翊鈞心裏明白,張居正在世時,自己曾重用張居正,並許下了許多諾言,而今要實現這個轉變,必須尋找時機,找到借口,而且要有計劃,有步驟。可從哪裏下手呢?經過權衡利害得失,他決定先拿馮保開刀。

萬曆十年(1582年)十二月,朱翊鈞以欺君蠹國之罪,免去馮保東廠提督之職,抄沒其家產。張居正在世時,與馮保互為依存,誰也離不開誰。馮保垮台,張居正必然在劫難逃。果然不出所料,朱翊鈞隨後將張居正重用的人統統罷免,同時為從前反對張居正的人一一恢複名譽或官職。不久又詔奪了張居正所封官職、諡號,其家產被查抄,家人被謫戍。

全麵否定張居正改革,是朱翊鈞本人由勤變懶、全麵廢棄勵精圖治的標誌。當朱翊鈞徹底擺脫了張居正的束縛之後,就開始了他的獨裁統治。從此以後,朱翊鈞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昔日少年天子的氣派與風采,已經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長年深居禁宮,嗜酒、戀色、貪財,私欲膨脹,恣意妄為。

獨裁統治的背後,必然隱藏著嚴重的危機。萬曆二十年(1592年)二月,寧夏副總兵起兵反叛;五月,日本發動侵朝戰爭;同時大明的西南地區又發生叛亂。朱翊鈞被迫三路出征,史稱“萬曆三大征”,曆時十餘年。雖然最終取得全麵勝利,但也喪師數十萬,耗銀千萬兩,致使國庫空虛,百姓遭難。自此開始,明朝一步一步由盛轉衰。

在朱翊鈞親政的後20年,他基本上是一個不理朝政的皇帝。而這時,東北的後金卻迅速崛起,努爾哈赤以30年時間統一了滿洲女真各部落,並於萬曆四十四年(1616年)建立了後金政權,形成了與明王朝相對立的地方政權。朱翊鈞為了應付遼東戰事,先後三次下令加派全國田賦,時稱“遼餉”。此舉非但無濟於事,反而使民不聊生,階級矛盾進一步激化,明王朝滅亡的危機已然形成。因此後人評論:“明之亡,不亡於崇禎之失德,而亡於神宗之怠惰。”

同時,朱翊鈞親政的晚期不僅僅是“怠於臨朝,勇於斂財”,更重要的表現是過度縱情於酒色財氣之中。朱翊鈞的貪財在明代諸帝中可謂最有名了。關於他貪財的事例極多:在親政以後,他查抄了馮保、張居正的家產,就讓太監張誠全部搬入宮中,歸自己支配;為了掠奪錢財,他曾以采木、燒造、織造、采辦為名搜刮民財。萬曆十九年(1591年),僅景德鎮禦窯廠燒造的瓷器就達23萬多件;他還曾多次派遣宦官為礦監稅使,四處搜刮人民,而且征稅的項目千奇百怪,無物不稅,無地不稅,使百姓怨聲載道。官逼民反,因此起義不斷,動搖了朱家統治的基礎。

4.神宗昏庸,黨爭亂國

黨爭是曆朝曆代封建統治集團內司空見慣的現象。是黨爭亂國嗎?恐怕不是。應該是統治者昏庸無能。

明神宗貪婪無止境,一部分內閣大學士和官吏又委容轉圜其間;另一部分中下級官吏,在政治上受到排斥,他們看到明朝政治日趨腐敗,社會危機日益加深,要求改良政治,挽救危機。前者是當時統治階級中的主流派,後者是非主流派。主流派與非主流派之間進行了長期的較量,史稱為“東林黨議”。神宗反對臣下結黨,一再強調“不許借言奸黨攻訐爭辯”,對無止無休的黨爭更是深表厭惡,殊不知黨爭的總根源恰恰是他自己。

萬曆二十一年(1593年),論幹支則為癸巳,這是明朝規定對京官進行考察的年份。明朝中葉以來,內閣權勢上升,每逢考察,主持計典的人總要先向內閣打招呼,當時人稱“請教”。內閣信任的人,即使是不肖者也必留用;內閣厭惡的人,雖然有才幹也必罷黜。張居正以後的內閣,對皇帝因循苟且,但幹預考察的權力卻不肯放棄。這一年,主持京察的是吏部孫金龍、左都禦史李世達和考功司郎中趙南星。他們一心奉公,銳意澄清吏治,決定廢去“請教”的慣例。考察一開始,他們先罷免了自己的親屬,割情捐愛,毫不徇私。他們之所以這樣做,目的就是希望以自身的廉潔奉公給當時的官吏做個榜樣。接著他們罷黜了一批貪官汙吏,降調了一批碌碌無為的平庸官吏,其中包括內閣大學士趙誌皋的弟弟趙誌做,以及內閣大學士王錫爵、張位的親信。趙南星等嚴於自身、嚴於要津、貪吏必察的做法,受到許多朝野人士的讚許,癸巳京察被稱為明朝二百多年來搞得最好的一次計典。而內閣大學士們卻向神宗上疏指責說“抑揚太過”。

昏聵的明神宗竟然是非不辨,黑白不分,把趙南星貶官三級,並停止孫金龍俸祿。這就理所當然地激起朝中一切有正義感的官吏的不平,他們紛紛上疏為趙南星等人伸冤。神宗又以臣下結黨為由,把趙南星革職為民。孫金龍無奈,隻得告老還鄉。為趙南星抱不平的官員接著陸續遭到謫遣。

這些有正義感的官吏,為了澄清吏治,雖然紛紛被神宗驅逐出政府,卻於暗中逐漸形成了一股政治力量。顧憲成回到家鄉無錫後,與高攀龍、錢一車、顧允成、安希範、劉元珍、葉茂才、薛敷教等人開始了講學活動。萬曆三十二年(1604年),在常州知府歐陽東風的支持下,他們重新修複了無錫東門的東林書院。從此,顧憲成等人講學其中。顧憲成認為:“官輦轂,誌不在君父;官封疆,誌不在民生;居水邊林下,誌不在世道。君子無取焉。”因此他們在講習之餘,往往“諷議朝政,裁量人物”,抨擊當權派。一時“士大夫抱道忤時者,率退林野,聞風響附”。東林之名於是大振。與此同時,馮從吾在關中書院講學,鄒元標在江右書院講學,餘懋衡在衡州書院講學。四大書院之間聯係密切,彼此支持,相互聲援,與在朝的李三才等人“遙相應和”。這些人,後來就被朝中主流派稱為東林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