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十六 趙尹韓張兩王傳第四十六(3 / 3)

當初,張敞擔任京兆尹,張敞的弟弟張武擔任梁國相。在當時,梁王劉定國在封國內驕橫,梁國內有很多豪強,是有名的難以治理的諸侯國。張敞問張武:“你準備怎樣治理梁國?”張武一向敬憚哥哥,因此謙虛,不肯發表意見。張敞派官吏把弟弟送至函穀關,叮囑官吏一定要詢問張武。張武回答:“駕馭不馴服的馬,就拉緊它的韁繩,用鞭子抽打,梁國是一個大諸侯國,官員百姓奸猾難治,我會用嚴刑治理。”秦時治理刑獄的官吏都戴惠文冠,張武的意思是以嚴刑峻法,治理梁國。官吏回來後向張敞報告,張敞笑了,說:“如果像他所說的那樣,張武一定能夠治理好梁國。”張武上任後,治理有政績,也是一位能吏。

張敞的孫子張竦,在王莽執政時,擔任郡太守,也得到了封侯,張竦的好學、文雅超過張敞,可是處理政事不如張敞。張竦死後,張敞沒有了後人。

王尊,字子贛,涿郡高陽縣人。年幼時,王尊的父母去世,王尊成為孤兒,跟著叔父們生活,叔父們讓王尊在湖沼邊牧羊。王尊偷閑學習,能夠看懂一些史書。十三歲時,經過請求,王尊做了監獄中的小吏。幾年後,王尊在太守府當差,太守詢問詔令、公文等事情,王尊有問必答。太守很驚訝,將王尊補為書佐,兼管郡中的監獄事務。過了一段時間,王尊稱病離開太守府,開始跟著郡中文學官學習,研究《尚書》、《論語》。學習稍有成就,王尊又回到太守身邊,負責監獄中的事務,擔任郡中的決曹史。幾年後,王尊被舉薦為幽州刺史從事。太守考察王尊為官清廉,補授王尊擔任遼西郡鹽官長。王尊多次上書朝廷,提出建議,皇帝將王尊的建議交予丞相、禦史大夫處理。

元帝初元年間(公元前48-前44年),朝廷舉薦敢於直言的諫臣,王尊調任為虢縣令,又調往槐裏縣擔任代理縣令,兼管美陽縣的政事。這一年春天正月,美陽縣有一位女子控告養子不孝,說:“兒子對待我,就像對待他老婆,鞭打我,辱罵我。”王尊接案後,派出衙役將養子收捕歸案,經過審問,養子服罪。王尊說:“法律中沒有懲治虐待養母的條文,聖人也不忍心,將這樣的惡行記錄在書中,隻能為此案製定新的懲治條令。”王尊於是坐在庭上,將這位不孝的兒子懸吊在楮樹上,讓縣衙的五名騎吏,輪流張弓搭箭,將這位逆子射死,縣裏的官吏百姓無不驚恐。

在此前元帝巡幸來到雍縣,經過虢縣,王尊按照法令,準備皇帝出巡的幃帳用具。此後,以政績優異被提升為安定郡太守。上任後,王尊向屬縣發布告諭,說:“各縣令、長、丞、尉,奉職守法,為民父母,在任上抑強扶弱,廣施恩德,非常辛苦。太守今日到府,希望各位長官繼續努力,以身作則。如果有貪汙腐敗,不能盡職的,允許改正。務必謹慎,恪盡職守,不要以身試法。”王尊又發布敕令,要求各功曹“努力工作,協助太守治理好本郡。如果有不稱職的,須自行引退,不要屍位素餐,阻塞賢路。羽翼不修整,不能夠翱翔千裏;門戶不清理,不能夠治理府衙。太守府丞要將屬下的官吏政績、能力,詳細列出。以賢能決定取舍,不要以貧富來選人。商人家中有百萬產業的,不能讓其擔任政事。古時候孔子治理魯國,七日內誅殺少正卯,而今太守到任已經一個月,五官掾史張輔,心懷虎狼之心,貪贓枉法,行為不軌,一郡的錢財,全部進入張輔的私人囊中,然而,這些錢也足以將張輔送上刑場。將張輔逮捕,關入監獄,值符史到太守府來,接受太守交待的任務。各位丞吏,須小心謹慎!否則也要被送入監獄!”張輔被關進監獄後,隻幾天時間,就死在獄中,王尊將張輔通過不法手段,貪汙的百萬家產,全部沒收。這件事情處理後,郡中影響很大,盜賊紛紛逃竄,逃入鄰近的郡縣。當地豪強也殺了很多已經認罪伏法之人。因為王尊懲治盜賊過於殘忍,被免職。

王尊再次得到起用,擔任護羌將軍屬下負責轉運糧餉的校尉,為前線將士護送軍糧。羌人造反,截斷運糧的通道,數萬叛亂羌人圍困住王尊。王尊率領千餘騎兵,從羌賊的圍困中逃脫。王尊的功勞沒有報上去,卻因為擅離職守,臨陣脫逃而獲罪,碰上大赦,免職回家。

涿郡太守徐明推薦王尊,認為王尊不宜在閭巷中,長期得不到為國家效力的機會,元帝任命王尊擔任郿縣令,又轉任為益州刺史。在此前,琅琊郡人王陽擔任益州刺史,在州部巡行,來到邛崍山九折阪,歎息道:“我要在家中奉養父母,以盡孝心,幹嗎要冒險攀登這樣的險道!”遂以有病辭職。等到王尊擔任刺史,來到邛崍山九折阪,王尊問隨行的官吏:“這就是王陽當年所講的險道嗎?”官吏回答:“是的。”王尊對駕車的馭手喝道:“將車子趕過去!王陽是孝子,王尊是忠臣。”王尊在州部任職二年,招撫境外歸附的蠻夷,王尊很有威望,得到蠻夷的信服。博士鄭寬中奉使巡行考察各地風俗,舉薦王尊,稱讚王尊的政績,王尊升任為東平國相。

在當時,東平王劉宇以皇帝的至親,驕奢淫逸,橫行不法,前幾任太傅和國相,都因為此而遭到免職。等到王尊上任,帶著皇帝賜予的璽書來到王宮,東平王沒有出來迎接、受詔,王尊遂帶著璽書返回客舍。吃過飯後,再次來到王宮。對東平王劉宇宣讀詔書,謁見諸侯王。東平國太傅在東平王麵前,對著王尊講解《詩經·相鼠》。王尊說:“少在我麵前班門弄斧!”東平王聽到此話,勃然大怒,遂起身回到後宮。王尊也隨即返回客舍。此前,東平王經常私自外出,在東平國內縱馬馳騁,與宮中的後妃家人交往。王尊上任後,招來負責車馬的廄長,吩咐道:“大王外出,應該有官屬跟從,鳴響鸞鈴,此後大王再要駕車外出,你要叩頭諫諍,告訴他不能再隨意外出。”再後來,王尊朝見東平王劉宇,東平王也延請王尊到王宮來相見。王尊對東平王講:“臣王尊到東平國擔任國相,來之前有人送行,為我惋惜,認為臣王尊不能在朝廷存身,才被派到東平國擔任國相。天下人都說大王勇武,依臣看隻是因為身份尊貴而已,能算勇武嗎?像臣王尊,敢於隻身來到東平國,這才叫勇武。”東平王劉宇聽到這樣的對話,臉色頓時改變,眼睛注視著王尊,眼中露出凶光,繼而用好話對王尊說:“請君把佩刀解給我看一下。”王尊抬起胳膊,對著身旁的侍郎,說:“來為我把佩刀解下,送予大王觀看,大王是想誣陷國相拔刀對準大王嗎?”東平王劉宇看到自己的想法被識破,又早就聽說過王尊享有盛名,此次親眼領教了王尊,於是擺酒設宴,招待王尊。酒宴上,二人推杯換盞。東平國太後招來史官,書寫奏書,向朝廷告發王尊:“王尊在東平國擔任國相,倨傲無禮,東平王年輕氣盛,難以忍耐。擔心母子會死在王尊的手中。而今妾不讓大王再會見王尊。陛下如果不幹預此事,妾願意先自殺,不忍看到東平王與王尊發生衝突,以至於失去義理。”王尊因此而被貶為庶人。大將軍王鳳奏請成帝,將王尊補為大將軍幕府司馬,後來王尊又升任為司隸校尉。

在此前,宮中的中書謁者令石顯受到重用,在朝中專權,為人奸邪。丞相匡衡、禦史大夫張譚阿附石顯,以求自保,不敢講話。過了不久,元帝駕崩,成帝繼位,將石顯改任為中太仆,不再掌權。匡衡、張譚呈上奏書,揭發石顯此前的罪惡,奏請成帝免去石顯的職務。王尊為此事彈劾匡衡、張譚,說:“丞相匡衡、禦史大夫張譚位居三公高位,掌握國中的五常九德,總領百官,製定政策,宣揚教化,易風美俗,以此作為己任。明知此前中書謁者令石顯等人在朝中專權跋扈,作威作福,蔑視製度,無所畏懼,已經成為海內的大患,不在當時上奏朝廷,予以懲戒,卻阿諛奉承,欺君罔上,以奸佞迷惑國人,不顧大臣輔政,應該遵循的禮義,行為不道德,這些事發生在大赦令以前。大赦令一過,匡衡、張譚舉奏石顯,卻不認為當初自己對皇上不忠,反而宣揚先帝任用傾覆朝廷的邪臣,妄言朝中百官畏懼,不敢奏報皇上。這是誣蔑先帝,為自己開脫,出言不遜,有失大臣的體統。還有,在正月皇上行幸曲台宮,臨享酒宴時,撤去衛士,匡衡與中二千石大鴻臚浩賞等人,一起坐在殿門下,匡衡南向而坐,浩賞等人西向而坐。匡衡將浩賞改為東向而坐的席位,起立招呼浩賞就位,與浩賞低聲細語有一頓飯工夫。匡衡知道皇上在出行時,朝中百官應該各就各位,在百官聚會的地方,竟然安排違犯禮製的席位,讓下官坐在上席,在公門中對待屬下施以小恩小惠,破壞禮製,擾亂朝廷官員的位序。匡衡還讓丞相府的官奴進入殿中,詢問皇上的起居行臥,回來報告,說漏上十四刻,皇上才能駕到,匡衡因此而泰然安坐,不動聲色。沒有對皇上的肅敬之心,行為傲慢。屬於大不敬。”成帝有詔,不再追究。匡衡頓時感到惶恐,免冠謝罪,交還丞相、侯爵的印綬。成帝認為自己剛登基,就罷免大臣,擔心會傷害臣僚,於是將此事交予禦史中丞查問。禦史中丞彈劾王尊:“妄自誹謗詆毀大赦令前發生的事情,以不實之詞誣告大臣,沒有法律根據而一派胡言,因為一些小的過失,妄圖抹黑宰相,侮辱公卿,漠視國家禮製,身為督察大臣,不敬。”成帝有詔,將王尊貶為高陵縣令,幾個月後,王尊以身體有病,隨後遭到免職。

此時,終南山有一群盜賊,以傰(péng)宗為首,數百人危害地方,朝廷任命原弘農郡太守傅剛擔任校尉,率領跡射武士一千餘人追捕,時間長達一年多,不能擒獲。有人對大將軍王鳳說:“數百名賊人在天子腳下猖獗,調動大軍,卻不能擒獲,這樣下去,還怎麼控製四夷。應該選拔有能力的京兆尹才行。”王鳳於是推薦了王尊,成帝將王尊征調回朝中,擔任諫議大夫,代理三輔都尉,負責京兆尹事務。一個月左右,盜賊全部被肅清。成帝又將王尊任命為光祿大夫,代理京兆尹,再後來正式任命王尊為京兆尹,前後三年。王尊因為對使者無禮,再次遭到貶黜。司隸校尉派假佐放,奉詔書指使王尊,要王尊派官吏捕人,放對王尊說:“詔書要捕的人,一定要保密。”王尊說:“司吏校尉做事,一向公正,京兆尹做事,專門喜歡泄露機密。”放說:“要抓捕的這個人,最好今天就安排。”王尊又說:“詔書中沒有告訴京兆尹,今天就要安派官吏捕人。”王尊的罪過還有,三個月中,在長安監獄中關押了上千人。王尊到下麵屬縣裏巡視,有一位叫郭賜的男子當麵告訴王尊:“許仲家裏有十幾個人,合夥殺死了我的哥哥郭賞,行凶後,揚長而去。”當地官吏不敢捕人。王尊巡視回來,上奏朝廷,說:“強不陵弱,才能各得其所,行政寬大,才能政通人和。”禦史大夫張忠在朝中彈劾王尊,說王尊在施政時,殘酷暴虐,在外麵講大話,欺瞞皇上,毫無誠信可言,不應久居九卿位置。王尊因此而被免官,官吏百姓都覺得很可惜。

湖縣三老叫做興的公乘等人上書,為王尊鳴不平,說王尊在治理京兆期間,功勞卓著。“此前在終南山,盜賊占山為王,搶劫良民百姓,殺害當地官吏,道路不通,致使城門報警。步兵校尉派人追捕,大軍征剿多日,暴露在荒野,曠日靡費,不能擒獲。二位大臣因此而被免職,盜賊更加猖獗,官府為此而垂頭喪氣,一時間,傳聞四起,國家為此事而憂慮。在當時,有能夠捕捉盜賊的,國家不惜重賞。關內侯鄭寬中作為使臣,征調原司隸校尉王尊,詢問是否有捕盜的方略,朝廷拜王尊為諫議大夫,代理京師三輔都尉,行使京兆尹的權利。王尊在位,盡職盡責,夙興夜寐,尊重屬下,激勵士氣,使得沮傷之士奮起,二十幾天時間,將匪徒繩之以法,擒獲匪首,蕩平寇賊,百姓又重新返回家中,開始農業生產。王尊撫恤困苦,鏟除豪強。長安城中的豪紳猾賊,盤踞東市的賈萬,盤踞城西的萬章,箭市的張禁,酒市的趙放、杜陵縣的楊章等人,串通勾結,結成奸黨,蓄養一群不法之徒,違犯國法,幹擾吏治,兼並稱霸,魚肉百姓,被百姓視為豺狼。多位二千石官員,二十幾年內不能將這夥兒惡賊擒獲,王尊來後,將他們一網打盡,依法懲辦,罪犯終於遭到懲罰,奸邪銷聲匿跡,官員百姓無不拍手稱快,心悅誠服。王尊撥亂返正,誅暴安良,是此前官員們所做不到的,將軍也難以企及。王尊此後雖然擔任了京兆尹,朝廷卻並沒有給予褒賞。而今禦史大夫彈劾王尊‘傷害陰陽,成為國家大患,不按照詔書行事,虛報政績,罪惡滔天。’究其原因,是因為禦史中丞楊輔,此人原來是王尊的書吏,一貫地奸詐陰險,誣陷他人,楊輔喜歡以刀筆,陷人於法網。楊輔曾經在醉酒後,找到王尊的家奴利家鬧事,利家抓住楊輔,打了楊輔的耳光,利家哥哥的兒子利閎拔出刀來要殺楊輔。楊輔因為此事而懷恨在心,就想借機報複王尊。我們懷疑楊輔心懷私怨,對外卻假托為公事,此事蓄謀已久,楊輔編造奏書,羅織罪名,挾嫌報複。當年白起是秦國名將,東破韓、魏,南拔郢都,隻因為應侯在朝中譖毀,白起最終冤死在杜郵;吳起是魏國西河郡太守,秦國、韓國為此而不敢犯境,因為讒人離間,吳起遭到魏王斥退,投奔楚國。秦國聽信讒言,最終誅殺良將,魏國聽信讒言,最終斥退賢太守,這些都是偏聽偏信,失去良臣的教訓。臣等人為王尊受到貶黜而深感痛心,王尊修身自律,大公無私,在朝中諫諍不懼將相,誅惡不避豪強,誅殺難以製服的盜賊,清除國家的憂患,功勳卓著,威望崇高,是國家真正的爪牙之臣,堪當大任。而今卻陷於仇人之手,無辜被貶,因為遭到詆毀而受到傷害,王尊上不能將功贖罪,下不能對簿公堂,隻能聽任仇家的誣陷,被當作共工似的惡人,無處申訴。王尊是在當年京師混亂時,盜賊蜂起時,被朝廷提拔上來,從家中被征用,而重新擔任公卿,現在盜賊已除,豪強伏法,王尊就遭到了奸臣的讒言,被罷黜免職。一個王尊,三年之內,用時是賢臣,用畢是佞臣,何其過分!孔子說:‘愛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頭腦何其不清醒。’‘讓譖毀的惡言不能得逞,這才叫做明智。’希望將處理王尊的結果,交予朝中的公卿、博士、議郎,一起廷議,看王尊的行為究竟是賢是佞。人臣傷害陰陽,是死罪;虛報政績,是流放罪。真地要像禦史中丞在奏章裏所講的,王尊應該被殺頭問斬,或者流放到無人居住的地方,不能赦免。那些當年舉薦過王尊的人,也應該承擔舉薦不實的責任,不能寬恕。如果不是奏章中所講的那樣,譖毀大臣,無罪被說成是有罪,也應該承擔誣告的罪名,以此來懲戒讒賊之口,杜塞欺詐之路。希望明主考慮,將黑白分辨清楚。”上書遞上後,成帝任命王尊為徐州刺史,後又將王尊升任為東郡太守。

過了不久,河水泛濫,衝垮了黃河在瓠子段的金堤,當地百姓扶老攜幼,倉皇出逃,擔心黃河大堤決口。王尊親自率領郡府中的官員和郡裏的百姓,登上黃河大堤,將白馬投入河中,祭祀水神河伯。王尊手執玉圭,命令巫師祝禱,願意以身填塞金堤,當天王尊就住在了黃河的大堤上,令人在堤上搭起廬棚。當地的官員百姓,成千上萬的人跪在堤上,請求王尊離開險地,王尊卻始終不為所動。水勢越來越大,堤壩已經有潰決跡象,官員百姓四散逃離,隻有一名主簿哭著守在王尊身邊,王尊站在河堤上,巋然不動。水勢逐漸退去。東郡的官員百姓,被王尊的壯舉所深深感動,白馬津的三老朱英等人向朝廷上奏,陳述當天王尊以身守堤的情景。成帝將奏章交予有關部門調查,與奏章中所褒舉的一樣。於是成帝製詔書予禦史中丞:“東郡河水暴漲,毀壞金堤,大水衝垮堤岸三尺,黃河大堤,轉瞬之間,就會潰決,百姓驚惶失措,四散逃離。太守王尊卻在此時,傲然挺身站立在大堤的頂端,麵對著滔天洪水,履行職責,不避危險,以安定民心,當地的官員百姓重新返回大堤,奮力抗洪,致使黃河最終沒有釀成水患,朕給予嘉賞。將王尊的俸祿升至為中二千石,加賜黃金二十斤。”

幾年後,王尊在東郡任上去世,郡中的官員百姓非常懷念王尊。王尊的兒子王伯後來也做了京兆尹,因為處理政事軟弱,不能勝任,遭到免職。

王章,字仲卿,泰山郡巨平縣人。年輕時王章以文章擔任官職,稍後升任為諫議大夫,在朝廷,王章因為敢於直言而有名。元帝剛繼位,提升王章為左曹中郎將,王章與禦史中丞陳鹹的關係很好,二人一起批評中書令石顯,被石顯所陷害,陳鹹減死罪一等,判為髠刑,王章被免官。成帝繼位後,征王章擔任諫議大夫,轉任司隸校尉,朝中的大臣貴戚都懼怕王章。王尊被免去京兆尹後,此後繼任的官員都不能勝任,王章被任命為京兆尹。當時成帝的舅舅大將軍王鳳在朝中輔政,王章雖然是王鳳舉薦,但也反對王鳳專權,不親附王鳳。天上此時發生了日蝕,王章密封奏事,成帝召見王章,王章直言,不應該再繼續重用王鳳,應該在朝中選擇賢臣。成帝最初接受了王章的諫言,後來又不忍心斥退王鳳。王章因為此事而遭到懷疑,遂被王鳳所陷害,判處王章犯下大逆罪(詳情記載在《元後傳》中)。

當初,王章和儒生們在長安學習,與妻子相守,孤身居住在陋屋。王章有病,家裏窮的沒有被子蓋,把披在牛身上的草編蓋在身上,在病中,王章與妻子訣別,邊說邊哭。妻子嗬斥道:“仲卿!京師中的那些權貴,朝廷中的那些大臣,哪一個能超過你仲卿?今天也就是受困於疾病,現在不去激勵自己,發奮圖強,反倒學會了哭鼻子,這那裏還像是一個男子漢!”

再後來王章登上仕途,官越做越大,等到王章做了京兆尹,要密封上書,妻子勸阻王章,說:“人應當知足,你難道忘記了當年在牛衣中哭鼻子的事情?”王章回答:“這些事情,女人不懂。”遂遞上奏書,果然遭到逮捕,王章被下到廷尉的大牢裏,妻子也受到牽連,被抓。王章的小女兒,才十二歲,夜裏起來哭號,說:“往常監獄裏點名,都是數到九,今天念到八,就沒有了。我父親一向剛強,這次死的一定是父親。”第二天一問,果然是王章被殺。王章的妻子、孩子全部被流放到合浦。

大將軍王鳳去世後,王鳳的弟弟成都侯王商繼任大將軍,在朝中輔政,上奏成帝,讓王章的妻子、孩子返回故鄉。王章的家人在合浦生活得很好,在當地采珠,積累家產,達到數百萬,當時蕭育擔任泰山郡太守,命令王章故鄉的官吏,返還王章在當地的故居、田產。

王章擔任京兆尹二年,死的冤枉,百姓為紀念王章的冤死,號稱王章為三王之一(王尊、王章、王駿)。王駿有自己的傳紀,王駿就是王陽的兒子。

讚辭如下:自從孝武帝設置左馮詡、右扶風、京兆尹,官員百姓常說:“前有趙、張,後有三王。”然而劉向在撰寫《新序》時,隻寫了趙廣漢、尹翁歸、韓延壽。馮商撰寫《傳紀》,為王尊作傳,揚雄也是這樣寫。趙廣漢聰明,下級不敢欺瞞,韓延壽激勵善行,在擔任官職的地方,移風易俗,但因為攻訐他人,遭到皇帝猜忌,以至於最終身敗名裂。尹翁歸奉公稱職,潔身自好,可作為近世人的表率。張敞剛毅,忠心進言,公文中多帶有儒雅,賞罰必行,寬赦有度,可以從執政的文檔中看出,隻是被輕浮所誤。王尊兼有文武,在任上有令必行,但詭譎不經,喜歡說大話。王章剛正不阿,不避輕重,以至於遭受刑戮,妻子、孩子也遭受牽連,被流放,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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