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鄭,崤山以東流放至西南地區的犯人,也是通過冶鐵鑄造,將鑄造好的鐵器賣予西南夷少數民族,其富有程度與卓氏差不多。
程氏、卓氏兩家衰落之後,到了成帝、哀帝朝,成都人羅裒(póu)的家產達到億萬。當初,羅裒在京師做生意,隨身隻攜帶有不到一百萬錢,羅裒為平陵縣人石氏掌管錢財。羅裒做事強悍。石氏的財產不如平陵縣人如氏、直氏,石氏很信任羅裒,將大筆資金交予羅裒支配,羅裒於是在巴郡、蜀郡間來往,幾年間財產達到一千餘萬。羅裒拿出其中的一半賄賂曲陽侯王根、定陵侯淳於長,而後依靠他們的權勢,在郡國間發放高利貸,沒有人敢欺負他們。又包攬鹽井買賣,從中牟利,一年內獲取的利潤,竟然能夠翻番,從中大發橫財。
宛縣人孔氏,其祖先是魏國(梁國)人,以冶鐵為業。在秦國滅亡魏國後,將孔氏流放至南陽郡,孔氏在當地經營冶鑄業,又幫助修建當地的水田灌溉係統,為此而致富。孔氏每次出行,車騎前呼後擁,孔氏在諸侯國間行走,通過經商買賣貨物,獲取暴利,有遊閑公子的名聲。可是由於孔氏致富的方法很多,超過了那些輜銖必較的商販,家產累計達數千金,南陽郡的行商均願意學習孔氏,做事情雍容大度,從容不迫。
魯國人的民風民俗是節儉,而且吝嗇,丙氏更是與眾不同。丙氏也是從冶鐵起家,家產多達億萬。可是自家父子兄弟間還要訂立契約,一舉一動,均要獲利,俯有拾,仰有取,發放高利貸,行商遍布郡國。鄒、魯一帶的人,羨慕丙氏家族致富,很多人放棄文學,而學習經商謀利。
齊國風俗輕視奴仆,而刀閒卻是反其道而行之,重視奴仆。尤其是狡黠難馴的奴仆,別人難以管理的奴仆,刀閒即收留下來,讓他們負責漁鹽買賣,從中牟取暴利。其中有些奴仆,出門車騎成隊,在郡國間與郡太守、諸侯國相來往,越是這樣的奴仆,刀閒越是信任,在這些奴仆的協助下,刀閒獲利數千萬。有人甚至說:“寧可不要爵位,不能離開刀閒。”意思是說刀閒可以讓豪奴致富,他們心甘情願地為刀閒賣力。刀閒衰落之後,到了成帝、哀帝朝,臨淄縣有一位偉姓商人,財產達到五千萬。
周人本來就節儉,而且吝嗇,師史更是一毛不拔,師史以百輛車輛牟利,在郡國間往來經商,無所不至。洛陽地處齊國、秦國、楚國、趙國中間,富家相互誇耀自己在外地經商的經曆,路過家鄉,甚至不進家門。師史就利用這些人,很快發財致富,家中財產達到億萬。
師史衰落之後,到了成帝、哀帝、王莽年間,洛陽人張長叔、薛子仲也經商,通過經商,家中的財產累計達億萬。王莽將他們任命為納言士,想效法武帝朝任用桑弘羊等商賈做官,發展經濟的做法,可是大都沒有發揮作用。
宣曲縣人任氏,他的先祖曾經擔任過督道的糧倉官吏。秦朝敗亡後,各地豪傑都在爭奪金玉珠寶,隻有任氏在當時考慮窖藏整倉的粟米。楚漢兩國在滎陽對峙期間,百姓不能耕種稼穡,米每石賣到一萬錢,地方豪傑家中的金玉珠寶隻好拿來換取任氏的糧食,任氏因此而大發橫財。富人有了錢就奢侈,而任氏卻能夠節儉度日,努力經營農田畜牧。別人在此時爭購便宜的貨物,任氏卻偏要買價高質量好的貨物,他們家族的富有,傳承了幾代。任氏家族有一個公約,不是自家田裏產的不吃,不是自己飼養的牲畜不食,公家的事情沒有辦完,不能夠飲酒食肉。並以此成為鄉裏的表率,盡管富有,仍然得到皇上的尊重。
國家開發邊疆地區,隻有橋桃飼養的馬匹達到上千匹,牛是馬的兩倍,羊有一萬隻,粟米有上萬鍾。
吳楚七國叛亂,長安城中的列侯封君要跟隨著大軍東出函穀關平叛,於是向放債的高利貸商人借錢,以資在軍旅中使用。發放高利貸的商人認為崤山以東的戰事勝敗難以預料,不肯借貸。隻有毋鹽氏願意借錢,拿出上千的金子貸予他們,收取十倍的利息。三個月後,朝廷平定吳楚叛亂。一年之中,毋鹽氏賺取了十倍的利息錢,從此在關中成為富豪。
關中地區的富商大賈,大抵以田氏家族為主,田牆、田蘭。還有韋家、栗氏、安陵縣人杜氏,均為家產億萬的富豪。前麵的富有者衰落後,到了元帝、成帝朝,而後在王莽年間,京師的富人杜陵縣人樊嘉,茂陵縣人摯網,平陵縣人如氏、直氏,長安縣人賣丹藥的王君房,賣鼓的樊少翁、王孫(字大卿),均為天下有名的富豪。樊嘉的家產有五千萬,其餘的均在億萬以上。王孫卿以家財養士,與社會上的豪傑交往,王莽將王孫卿任命為京司市師,就是西漢的東市令。
以上這些人都是當時最有名的富豪。其餘郡國中的富人兼營謀利,他們貸賂公行,勾結官府,在鄉裏一言九鼎,其人數多得不可勝數。秦楊以霸占田產,雇用農民而富甲一州,翁伯以販賣油脂而權傾縣邑,張氏以買賣食醬而生活奢靡,質氏以磨製刀具而鍾鳴鼎食,濁氏以販賣牛羊雜碎而車騎前呼後擁,張裏以獸醫治病而享盡富貴,他們生活的富有,全部超越了禮製的規定。由於他們是專營,在一個領域裏處於壟斷地位,從一點點的贏利,開始積累,逐步發展壯大。還有蜀郡的卓氏,宛縣的孔氏,齊國的刀閒,他們公然占據著國家的山川,獲取暴利,將銅、鐵、魚、鹽占為私有,操縱市場上的買賣,運籌帷幄,上可以與諸侯王爭利,下則控製平民百姓的生活必須,已經觸犯了國家法令,加上生活奢侈,僭越製度。還有一些人靠著盜墓發財,聚眾賭博,作奸犯科,最終成為富人,像曲叔、稽發、雍樂成之輩,這些人混跡在平民百姓中,傷風敗俗,是國家大亂時的隱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