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瞳腦海裏立刻想起李興雯告訴他的事,就是湯敏敏那本《白澤圖》上的血液經過北華大學化驗,確認是屬於“野人”。那麼他自己在果林遇到的怪人會不會就是這個“野人”呢?雖然是極其大膽的推測,但是周瞳覺得極有可能,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嚴詠潔。

“你親眼看見了那個怪人,你覺得他會是野人嗎?”嚴詠潔問道。

“他沒說話,但是他能聽懂我說的話,而且他穿著衣服……不過他臉上有特別長的灰色毛,但能看清五官,基本和人沒區別。”周瞳至少不覺得對方是未經開化的野生生物,至少從他的各種反應來看,和常人無異。

嚴詠潔也覺得不可思議,不過她還是決定核實一下。隨後,她就聯係上北華大學,寄送了毛發樣本。

李興雯和王磊從安徽回來後,聯係了好幾家密碼破譯單位,但都沒能找出那本小紅冊的秘密。與此同時,他們又聽聞王一虎的命案。李興雯即刻與周瞳取得聯係,詢問了命案的情況,又把他們從牛大力那裏找到小紅冊的事情告訴了他。

“一本完全看不懂的筆記?”周瞳並不是問李興雯,而是問自己。

“就像電腦裏的亂碼,完全沒有頭緒,我拍照發給你。”李興雯指望周瞳會有什麼辦法能破譯這本筆記。

周瞳看了看圖片,一時間也找不到頭緒,不過他提醒李興雯,“你拿去給靳軼衍看看,或許他能知道些什麼。”

李興雯帶著小紅冊來到臨時拘留所。

靳軼衍在這裏主要是便於警方對他進行保護,所以各方麵條件不錯,除了沒有行動自由。

靳軼衍看著這本小紅冊子,臉色有些凝重。

“你確認這本冊子是牛大力的?”

“他母親親手給我的,說是牛大力留在家裏的,你能看懂嗎?”

靳軼衍搖搖頭。

“我不但看不懂,也弄不懂……據我所知牛大力文化水平不高,他怎麼可能會寫這些東西?”

“你確定你對這些人有足夠的了解?”

“大家都是生死之交……”靳軼衍說道這裏卻說不下去了,他們幹的都不是光彩的行當,就算一起經曆過一些生死,但是卻絕不會去主動詢問對方的底細。甚至不是李興雯他們的調查,他自己連呂半仙的真實姓名都不清楚。

“你仔細想想,牛大力有沒有做過一些什麼特別的事?”李興雯試著引導靳軼衍回憶一些關鍵細節,她們調查了鄧瑞琪、呂半仙和牛大力,唯有牛大力留下了數目驚人的財產,相信牛大力絕不是表麵看起來那麼簡單。

靳軼衍陷入了沉思,有關牛大力的回憶猶如石崖滴水,一點一點砸到他的心裏。

牛大力話不多,有時候做事衝動魯莽,但關鍵時刻有能看見他的細心之處。靳軼衍還記得有一次下個大墓,墓裏設了陰陽九宮陣,他們在裏麵找不到出口,一眾人都慌了神,以為必死無疑。但是牛大力卻最終找到出口,因為他在進墓的時候,在每個岔口都留下了記號。

“你小子行啊!”靳軼衍還記得當時這麼拍著牛大力的肩膀誇讚。

“運氣好,運氣好!”牛大力摸著頭憨笑。

如今回想起來,哪裏有所謂的運氣好,如果從一開始沒察覺到危險,又怎麼可能留下記號。

“記號,記號……”靳軼衍反複念叨著,他似乎想起什麼,又翻開那本紅色的小冊子,在那些密密麻麻的亂碼中尋找自己記憶中的那個符號。

李興雯知道靳軼衍一定是想到什麼了,她坐在一旁,心也跟著懸了起來。

“這個,就是這個!”靳軼衍指著小紅冊裏一個亂碼說道,“我見過牛大力用這個當做路標,在墓洞裏。”

“就這一個嗎?”李興雯有些失望。

“應該還有其它的,以前我沒怎麼留意,相信這些記號都還在古墓裏。”靳軼衍非常肯定。

“重新再走一遍你們一起盜過的墓,怎麼樣?”李興雯脫口而出,她覺得這是一個破解亂碼的方法。

“盜……盜過的墓……沒有,沒有……”靳軼衍連連擺手,知道自己如果是認了這條罪,怕是以後一輩子都要在監獄裏過下半生了。

李興雯上前一把抓住靳軼衍的衣領。

“難不成是以前考過的古?到現在你還想著脫罪,那一條條人命哪個不冤?你能躲一輩子嗎?現如今你隻能是戴罪立功,給死者以公道,給生者以慰藉!”

靳軼衍無語以對,李興雯的話直擊他的心坎,麵露愧色。

靳軼衍雖然同意了,但李興雯知道如果大張旗鼓,羅子豪那裏肯定是不會同意的,這件事隻能私下進行。說服了靳軼衍,她還要去說服王磊幫自己。

王磊聽完的她的提議,張大了嘴巴,一時間都不知道怎麼合攏。他想勸李興雯考慮清楚,但是一看她那堅定的眼神,就知道自己那些台詞怕是沒有效果。

李興雯滿懷期待的看著他,等他說話。

“好,我幫你!”王磊咬咬牙,“但是如果發現有危險,就必須立刻停止!”

“成交!”李興雯伸出手,露出燦爛的笑容。

嚴詠潔根據周瞳對嫌犯的人臉拚圖,發布了通緝令,這樣一個長相奇特的人出現在公眾場合,一定會引人注目。

“如果是你,假設一下啊,想要逃避追捕,能逃多久?”周瞳突發奇想的問嚴詠潔。

“除非我自首,不可能有人能抓住我。”嚴詠潔自信的笑道。

周瞳聽完歎口氣,對於通緝令的效果不抱希望,一來對方肯定會有意隱藏,二來一個有如此身手的人,一般人或者警察想抓住他,恐怕不會太容易。

“你幹嘛問這個?”嚴詠潔並不明白周瞳的想法,因為她沒有親眼看見那個“野人”。

“沒什麼,沒什麼……瞎問問……”周瞳連忙轉移話題。

周瞳還是覺得要按自己的方法來找出這個“野人”,不過王一虎的死,他還有兩件事想不明白。一是“野人”為什麼要殺王一虎?就算王一虎找到了小小,也沒必要殺人滅口,知道小小還活著的人可不止王一虎一個人。二是殺王一虎的人是不是這個“野人”?周瞳並沒有看到王一虎被“野人”殺死,如今也沒有直接證據證明就一定是那“野人”殺的,一切都是基於常理的推測。但是早已有無數前車之鑒,按照常理推測出來的結果往往與事實相差甚遠。當然,這些疑問如果能找到“野人”自然迎刃而解。

周瞳不喜歡找人,他喜歡別人來找他,那樣可以省卻許多事情,所以他要想一個辦法,一個讓“野人”不得不來找他的辦法。

有一點,周瞳還是非常確認的,就是在果林那一刻,“野人”想殺他是千真萬確。所以他決定讓自己做誘餌,引“野人”現身。這個計劃要想成功,必須要說服一個人——嚴詠潔。沒有她的同意,他沒辦法冒險,最重要的是沒有她的參與,自己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

周瞳提出自己計劃的時候是在床上,因為嚴詠潔一般很少把他踢下床。剛開始,嚴詠潔是反對的,她不願意讓周瞳冒險。但是周瞳憑著三寸不爛之舌,大義凜然的氣勢,還有溜須拍馬的技巧,終於讓嚴詠潔答應了。

其實嚴詠潔想明白了一件事,與其阻止他,不如站在他身邊,而且她對自己的拳頭有信心,隻要“野人”敢出現,她一定能製伏他。

整個計劃並不複雜,周瞳相信“野人”想殺他,並不是心血來潮,一定是有某個原因,雖然自己現在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他推斷“野人”依舊在農場附近活動,因為那裏“野人”十分熟悉,而且地形複雜,林區廣袤,人煙稀少,食物充足。最重要的是農場背後就是山林,“野人”隨時可以消失,憑借他的身手,即使安排再多人力,也休想發現他的蹤影。

清冷的夜,月光卻顯得格外的皎潔。

周瞳一手拿著電筒,一手拿著“野人”的彎刀,晃晃悠悠走在果林裏。

“小猴子,快出來,我知道你在這裏,我一個人,你都不敢出來跟我打嗎?別讓我找著你,打腫你的爛屁股……”周瞳說著各種不堪入耳的罵語,然後用彎刀漫不經心的敲打著每一棵自己經過的樹木。

周瞳用的辦法簡單粗暴,因為他知道這個“野人”的頭腦同樣簡單粗暴,最好的辦法就是直接激怒他。

寂靜的山林,除了周瞳謾罵的聲音,就是野獸的低鳴和受驚的飛鳥。

嚴詠潔一身黑衣,隱於夜色之中,密切監視著周瞳四周,不過她內心認為周瞳這是在瞎胡鬧,有哪個凶犯會因為被人罵幾句就自投羅網。

然而事情卻出乎她的意料,正當她暗自埋怨周瞳浪費時間的時候,她敏銳的察覺到危險正在向周瞳靠近。

她立刻通過脈衝裝置,向周瞳發出了信號。

周瞳不懼反喜,看來自己的推斷不錯,他幹脆停下腳步,把刀扔在地上,然後解開褲子拉鏈,一泡熱乎乎尿奔射而出,淋在那把彎刀上。

嚴詠潔也沒想到周瞳會用這麼無賴的招數,一邊苦笑,一邊急速向他靠攏。

與此同時,一聲駭人心魄的長嘯傳來,月光下,一個巨大的身影宛若大鵬展翅,直撲周瞳。

周瞳雖然有所準備,但沒想到對方來得這麼快,他連“作案工具”都來不及收拾妥當,就急忙往嚴詠潔的方向跑。

來者猶如離弦之箭,氣勢如虹,存有一擊必殺之心。

但是他快,嚴詠潔更快!她好像一道閃電,劈開長空,拳撼五嶽。

隻聽“砰”一聲,兩個人拳腳相交,身影一擊一合,驟然分開。

嚴詠潔體內氣海翻騰,她這一拳已經傾盡全力,就算是岩石也要裂個縫,可對方不但接住她的拳,其回擊之力尤勝自己。但這時已由不得她多想,如今必須一鼓作氣纏住對方,否則他再逃了,再想找到他就真是難比登天。

果然,那“野人”見情況不對,又想逃走。

嚴詠潔一提氣,飛攻上前,眨眼之間,兩個人又纏鬥在一起。

一個想跑,一個急攻。

嚴詠潔雖然占了上風,但是一時間卻也沒辦法治住“野人”。

周瞳此時已經整理好自己的著裝,遠遠躲在樹底觀看戰況,他有自知自明,上去幫忙等於添亂,唯一正確的做法就是遠離“是非之地”,讓嚴詠潔安心施展手段。而他也早已聯係好支援的警方,隻要嚴詠潔拖住對方十來分鍾,警方大批人馬就能趕到。

嚴詠潔所用的古拳法,以靈巧多變見長,可謂變化無窮,神出鬼沒,當年她用這套拳法空手對陣日本劍道高手也能處於不敗之地。不過她和“野人”交手的時間越長,她自己卻越驚心。這個“野人”樣貌古怪,卻學過武術,招式平淡無奇,但力道驚人,特別是身體好似鐵板一塊。嚴詠潔幾次打中他的胸、背,但他卻連“哼”都不哼一聲。而且“野人”似乎不會累,如此高強度的搏擊,他連大氣都沒喘一口。

嚴詠潔不敢力拚,利用靈活的身法和拳法纏鬥“野人”,隻為了能拖住他,等待警方增援。

周瞳在一旁看得起勁,這種實戰畫麵,可比功夫電影好看。他雖然見嚴詠潔一時贏不了,但短時間也不會輸,再過幾分鍾警方的人應該就能趕到了。正當他以為穩超勝卷的時候,背後卻傳來聲音。

“王一虎不是他殺的。”

周瞳猛然回頭,竟然發現小小站在自己身後。

“你……”周瞳張大了嘴,顯然此時出現的小小完全出乎意料。

“放了他,你想知道的事情,我能告訴你。”小小的頭發盤了起來,穿著厚實的風衣,紮著圍巾,亭亭玉立。

“我先抓住你,再抓住他,不是更好嗎?”周瞳雖然沒有絕世武功,但是他相信自己對付一個弱質女人的力氣還是有的。

小小聞言卻微微一笑,她抬起手,一拳擊打在身旁一棵大樹上。

隻聽一聲悶響,樹幹上留下一個深深的拳印。

周瞳臉色一片慘白,他知道自己一拳下去,拳頭會流血……

“你跟我走,你想知道的,我都會告訴你,但要放了他。”小小指著被嚴詠潔纏住的“野人”。

周瞳有些猶豫,因為他一時間也難以判斷究竟是十拿九穩的抓住“野人”,還是冒險跟小小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