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詠潔聯係了化驗部門,讓他們直接比對牙齒和骨灰上的DNA。第三天,結果就出來了。正如周瞳所料,兩者的DNA完全一致,也就是說車禍死者並非小小,而是一名男性,年齡在四十五歲到五十歲之間。湯敏敏失蹤是在車禍之前,如果這隻手真是她留下的,那麼死者早在出事前就被切下了手。死者的真實身份仍舊是謎題,但是卻證實了小小還活著。
嚴詠潔連忙打電話給周瞳,告訴他化驗結果。
周瞳接到電話的時候,還躺在床上,他昨晚連夜從九江趕回家,疲憊不堪。雖然嚴詠潔那邊傳來消息,證實了自己的猜測,但是卻讓他興奮不起來,調查從本質上講沒有任何進展。
“詠潔,還有一件事要順便拜托你。”
“什麼事?”
“重新對馬明宇教授案件裏的玻璃碎片進行化驗,我說的是每一塊玻璃碎片,我總覺得有什麼線索是我們漏掉的。”
“好的,我會重新排查證據。”
說完,周瞳掛掉了電話,打算再睡個回籠覺,可門鈴卻響了起來。
“一大早,這誰啊?”周瞳一邊抱怨,一邊從床上爬起來。
他打開門,不是別人,正是他的母親大人——宋欣。
“你是不是想把我氣死?”宋欣一進門,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臭罵。
周瞳哪裏敢頂嘴,知道自己最近已經偏離了宋欣的預想路線。
“婚禮也被你搞砸了,親戚那兒,我的臉都丟盡了,現如今工作也不好好幹,整天忙著查案,你是警察嗎?你是嗎?誰給你發工資?我都快七十的人了,萬一你有什麼三長兩短……”
周瞳在一旁又是捏肩,又是捶背,好言勸慰。
“媽,我知錯了,但是這次真是別人惹上門,我想躲也躲不了,這不還有你的好媳婦嚴詠潔看著我嗎,您放心,我絕對把安全放在第一位。”
宋欣歎口氣,知道自己除了發泄一通,也管不了這些孩子了。
“說到詠潔,你們是不是盡快要個孩子……”
“媽,打住,打住,你先讓我刷牙洗臉,吃點東西……”周瞳借故一溜煙跑進衛生間。
宋欣一邊嘮叨,一邊給周瞳煮好了麵條。
周瞳風卷殘雲般一口氣吃完,嘴裏還不忘拍馬。
宋欣總算眉開眼笑。
“我還有事,先走了,你年紀不小了,長點心眼,別老是讓我操心。”宋欣說著站起身,打算離開,不過走到門口又想起一件事,“哦,對了,差點忘了,這裏是婚禮拍的照片,雖然沒有你,但總算是個紀念,特別是詠潔,拍得真漂亮。”
“媽,這麼快就走了,我這兒還有些衣服沒洗……”
“少給我貧嘴。”宋欣笑著把相片放到餐桌上就走了。
周瞳順手拿起相片來翻看,嚴詠潔穿著白色的婚紗,宛若公主。他不由歎口氣,自己實在是史上最悲催的新郎官。
他跟著又翻看其它相片,忽然有一張相片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這張相片前麵是幾個親戚和嚴詠潔的合影,在他們身後,卻有一個女孩的側臉,雖然不清晰,而且不完全,但周瞳還是一眼就認出她是小小。
周瞳急忙撥通母親宋欣的電話,詢問她相片是誰拍的。
宋欣告訴他是酒店負責婚慶的員工拍攝。
周瞳來不及多說,拿起衣服就直奔夢幻酒店。
楊莉正在辦公室裏寫文案,突然看到周瞳推門進來。
“喲,新郎官可總算來了。”楊莉和嚴詠潔是閨蜜,對於周瞳也是相當熟悉,一見到他立刻開玩笑道。
“莉莉,你可別埋汰我了,為這事我膝蓋都長了老繭。”周瞳苦笑。
“該!就你這樣不靠譜的人,可真是委屈了我的大美女詠潔。”楊莉笑著說了句心裏話。
“你可別再添油加醋了,饒了我吧。”周瞳真心求饒。
“哼!”楊莉故作生氣,“今天是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我來找找婚禮當天的相片和視頻,我懷疑那個陷害我的女人也來過婚禮現場,你看……”周瞳拿出相片,指著合影後麵露出半個臉的女人。
“有這種事,我幫你找!”楊莉聽嚴詠潔說過這件事,自然也是義憤填膺。
楊莉說著就找來當天婚禮負責記錄的攝影師,好在這些相片和視頻記錄都要保存至少三個月。
周瞳在這些相片和視屏中又找到了小小的身影,證實她確實在婚禮當天來過現場,可是為什麼這之後她就失蹤了?難道出了意外?
周瞳對於這件事百思不得其解,小小既然威脅自己尋找湯敏敏,無論她手上是不是真的有籌碼,事後理應都會再來找自己,可她就這麼一聲不響的消失了,實在不合情理。
就在這個時候,王一虎突然給周瞳打來了電話。
“兄弟……”王一虎與人稱兄道弟,是他混江湖的不二法門。
“虎哥,有事?”周瞳問道。
“我手下有人看見小小了,她沒死啊!”
“在哪裏看見?”
“他說是在大興農場,半個小時前,我現在在趕去的路上。”
“好,我馬上也過來,保持聯係。”
周瞳叮囑楊莉把有小小的相片和視屏發送到郵箱,自己則匆忙往大興農場趕去。
大興農場麵積有上百畝,以果園、花圃為主,周末經常有市民去那裏摘果賞花,也算是一個休閑度假的好去處。
周瞳把車停在農場門口,他想聯係王一虎,卻發現對方的電話打不通。他隻好自己去農場裏晃悠,看看能不能碰上王一虎或者小小。
今天不是周末,基本沒有遊客,就連工作人員也沒見幾個。
周瞳沿著泥土路一路前行,來到一片茂密的果林。
忽然,一個模糊的人影在他的眼前閃過。
“有人嗎?”周瞳喊了一聲。
一陣大風吹過,果林裏的樹葉發出“莎莎”的聲音。
周瞳揉揉眼睛,剛才明明看到一個人在樹林裏一晃而過,怎麼沒人回應?他離開遊覽道,走進果林,越往裏走,他覺越感覺不對勁,可當他想出來的時候,卻看見了一個人,一個他熟悉的人——王一虎。
王一虎被掛在樹上,早已斷了氣。一根鏽跡斑斑的鐵鏈絞著他的脖子,他的麵色血紅,眼睛和舌頭都凸了出來。
周瞳此時卻來不及驚歎,他能感覺到凶手還在附近,而自己正是凶手的下一個目標。
他一邊悄然按下嚴詠潔的電話,一邊全神戒備。
王一虎一米八的個頭,虎背熊腰,體重超過一百八十斤,凶手竟然能夠用鐵鏈絞死他,然後把他掛上樹,那麼絕對不是普通人。
果然,就在這時,他感覺腦後一陣勁風襲來,他想也沒想,就地打滾,橫向躲開。
周瞳這時候終於看清,剛才偷襲他的人臉上長著毛,身穿白衣,手握一把半月形的刀。
怪人發出低沉地吼聲,兩隻猩紅的眼睛盯著周瞳,他似乎沒有想到周瞳竟然在這種情況下能避開他的偷襲。
周瞳也盯著怪人,然後慢慢的站起來,盡量與對方保持距離。
兩個人就這麼對峙著,誰也不退一步,不進一步。
周瞳卻知道自己不過是虛張聲勢,對方如果撲過來,他不知道自己能支撐多久。他現在開始有些後悔自己的魯莽大意,在來之前就應該通知嚴詠潔,尋求支援。不過現在想這些毫無用處,自己必須找出辦法,嚇走眼前的怪人,再從長計議。
“不要動,我是警察,放下武器,趴到地上!”周瞳一邊大聲嗬斥,一邊把手放到腰間,做出要掏槍的姿勢。他那氣勢、表情和姿態簡直惟妙惟肖,別說不知道的人,就是知道的人也一時分辨不出真假。
怪人果然被周瞳的這番演技唬到,他猛然朝周瞳甩出自己手中的刀,不過他同樣是虛張聲勢,並沒有準頭。刀一出手,他人就往相反的方向跑。
周瞳早有防備,躲開飛刀,看著怪人猶如猿猴般逃走的姿態,哪裏敢去追,自己也朝著相反的方向跑。
“來人,包抄,抓住他,開槍了……”周瞳生怕對方去而複返,所以邊跑邊喊,戲份十足。
不過好在怪人似乎真的有所忌憚,並沒有回頭,一去不返。
周瞳一口氣跑到農場宿舍,看到十幾個員工正在把果蔬裝籃,這才總算安心。想起自己剛才在果林的一幕,實在凶險。
他又等了大概半個多小時,才終於看到嚴詠潔焦急的身影,以及她背後四五輛開著警笛的警車。
周瞳和嚴詠潔重回果林,王一虎的屍體還在,那把形狀奇特的刀也還在,看來被驚走的怪人並沒有回來過。
嚴詠潔急忙安排警員清理現場,並請求支援,對整個農場進行搜查。
周瞳則把在婚禮相片和視屏中發現小小的事情,以及接到王一虎電話,來到這裏所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了嚴詠潔。雖然他知道說出實情,一定會讓嚴詠潔擔心焦慮,但事關重大,決不能有半點隱瞞。
嚴詠潔聽完後,眉頭緊鎖,前麵的失蹤案和命案還毫無頭緒,如今又發生一起命案,而且還出現了一個身手超乎常人的怪物。自從警以來,她還沒有遇見過這樣的難題。最重要的是周瞳又不斷的身涉險境,前兩天剛剛礦井逃生,今天又遭遇襲擊。這兩次事件能化險為夷,除了他的機智以外,有大半的運氣成分,可誰能保證好運氣永遠相伴左右。事不關己則不亂,如今嚴詠潔把周瞳的安危放在第一位,情緒難以冷靜,精神無法集中,思緒也亂作一團。雖然她現在看起來還是和往常一樣幹練,有條不紊的布置各項工作,但這僅僅隻是她多年來養成的習慣,或者可以說是本能反應,所有工作不過是按部就班。
周瞳卻能看出嚴詠潔的不安和緊張,他握住她的手,發現她的手竟在微微發抖。
“我沒事……”
“答應我,以後絕不能單獨行動。”
“說得我好像孩子。”
“我不是開玩笑。”
“好,我答應你。”
“你答應我很多次了……”
周瞳無語,知道這種保證實際毫無用處,兩個人都陷入短暫的沉默。
王一虎此時已經被法醫和刑偵警員合力從樹上放下來,周瞳對這個重情重義的黑道大哥頗有好感,看到他遭此厄運,也不由長歎一口氣。
法醫作了初步檢查,暫時推論是窒息造成死亡,凶器就是這條鐵鏈。
“凶手是怎麼做到的?”嚴詠潔抬頭看著這棵高約三米多的果樹,想象不出凶手是用什麼方法把一百八十斤的王一虎掛到樹上。
“他就是憑自己的力氣做到的。”周瞳指著樹上的抓痕和腳印。
嚴詠潔的臉色更加難看,憑這種力量和身手,就算是自己也沒有把握能輕易製服對方。
“這人除了長相怪,力氣大,腦子卻不大好使。”周瞳想起剛才的情景雖然心驚肉跳,但他對於怪人的判斷卻十分準確。
“這把是他用的刀?”
“不錯,應該留有指紋。”
嚴詠潔輕輕托著已經被塑料袋封好的刀,刀很沉,彎月形,比手掌略長。她精通武術,也深知各種刀法流派,但從未見過這種刀。
“王一虎來這裏是因為他的一個小兄弟在這裏看到了小小,所以他追查而來,我們先把他這個小兄弟找出來。”周瞳提議道。
“我和你一起去。”嚴詠潔急忙說道。
王一虎所說的小兄弟很快就被找到,他今天一早帶著一家老小來農場摘草莓,摘完後正準備出門離開農場,他卻意外看到從旁邊經過的小小。因為以前跟著大哥在皇朝KTV玩過,所以一眼就認出小小。他曾聽王一虎說過湯敏敏失蹤,小小遇車禍死了,如今忽然看到小小出現,嚇了一大跳,於是急忙打電話給王一虎。
那之後他就帶著家裏人走了,沒想到聞訊趕來的王一虎卻發生了意外。
周瞳和嚴詠潔調查了這位小兄弟的背景和說辭,除了沒有固定職業以外,並沒有什麼值得令人懷疑的地方。而且當天農場的值班人員確實看見這位小兄弟帶著老婆和孩子來玩,但是他們都沒有注意到小小這樣一個女孩。
兩天後,警方對各項物證收集檢驗的結果也出來了。無論是刀柄還是鎖鏈上,都沒有發現人類指紋,但是在凶案現場找到一些毛發,DNA檢測高度與人類相似,但不完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