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書友摸了摸馬明宇教授的脈搏,確認他已經停止心跳。然而讓他頭痛的是地上的碎玻璃,沒想到這個馬教授最後關頭竟然掙紮著踢到桌子,摔倒了桌上的玻璃杯。
對於近乎完美的殺人計劃,一隻碎玻璃杯的存在是不允許的。他彎下腰,收拾地上的玻璃碎片,卻不小心被玻璃割破了手指。
梁友書皺了皺眉頭,他掏出手絹擦幹手上的血跡,本想繼續處理玻璃碎片上的血跡,但是忽然看到自己放在馬明宇教授身上的九龍曾徽圖。他有了一個更大膽和刺激的想法。
他擦幹淨玻璃上的血跡,然後掏出手套,戴在手上,把玻璃碎片按照九龍曾徽的圖樣,一塊一塊插進馬明宇教授的臉……
做完這一切後,他抬起手腕,看看手表,時間正好。
“完美的傑作!”梁友書望著臉上血肉模糊的馬明宇,得意都露出笑容。
而此時此刻,梁友書卻要為他瘋狂的行徑,付出應有的代價。
周瞳在開始調查梁友書的時候,就已經讓嚴詠潔安排最優秀的專家和設備,對每一塊玻璃碎片進行徹底的化驗,終於在上麵找了了梁友書的血跡DNA,也就鎖定了他是殺人凶手。正是因為有這樣的證據在手,周瞳光著身子在寒風裏追了梁友書一個多小時。
不過梁友書麵對所有證據,仍舊是一言不發,拒絕回答任何問題。
李興雯沒有想到梁友書會如此頑固,無論是“威逼利誘”,他都拒絕合作。
周瞳卻一點都不奇怪,梁友書殺馬明宇的根本原因還是在於九龍地宮,並不是完全像李興雯推理那樣,隻是殺人滅口。更何況梁友書還有同夥在外麵,他們的目標是九龍地宮,如果不徹底摧毀他們的計劃,梁友書什麼都不會招供。
“對了,有件事一直忘了問你,你怎麼會那麼快找到我?”周瞳問李興雯。
“有人給我發匿名短信。”
“那肯定是小小他們了,我們又被她當槍使了一回。”
“也沒什麼不好,至少抓到了梁友書,破獲一起謀殺案。”
周瞳聞言笑笑,在他看來,梁友書也不過是一個小棋子,最多算是行凶的工具,在他背後的人才是真正的主謀。
“關於‘守夜人’,梁友書有沒有說些什麼?”
“沒有,他嘴巴可真硬,現在就是裝聾作啞,一切交給他律師代理。”
“跟律師打交道這種頭痛的事情,就交給你們去做了,我要去醫院……”周瞳隻感覺自己渾身一陣冷,一陣熱,平日裏他身體挺好,沒想到這一場風寒,卻讓他搖搖欲墜。他這一病,竟然住進了醫院。
嚴詠潔本來忙著處理海歡公司走私文物的案件,一聽周瞳生病了,立刻放下所有事,請假去醫院陪護。
“一點傷風感冒,醫生小題大做……”周瞳躺在病床上,打著點滴,嘴裏卻還在埋怨醫生。
“小題大做?急性肺炎!你要命不要命?”嚴詠潔本來溫柔地在一旁喂他喝粥,聽他這麼一說,壓抑在心中的怒火終於爆發。她聽李興雯說了關於周瞳光著身子在懸崖上追梁友書的事情,心裏早就對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冒險行為感到憂心和不滿。
周瞳看著嚴詠潔嚴厲的眼神不敢多做辯解,連忙換做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
“要,怎麼不要,我們還有很多地方沒去過呢,這件case處理完了,去旅遊吧?”周瞳知道嚴詠潔喜歡旅行,所以特意說道。
“你還是先安心上一段時間班吧,我怕你舅舅真的會和你斷絕關係……”嚴詠潔說著,忍不住笑了起來。
“那倒是……”說著,周瞳又咳嗽起來。
“別說話,好好休息,案子的事情,這幾天你就別操心了。”嚴詠潔急忙扶著周瞳躺下來。
今天的早餐,特別美味,羅子豪特別多吃了兩碗。往常他因為趕著去警局,都是老婆送兒子去學校,今天他主動提出送兒子。
在車上,他和兒子閑聊,逗兒子笑。他送兒子進校門的時候,抱了抱兒子,親了親他的臉蛋。他有很多話想說,最後卻隻對兒子說:“記得多喝水啊!”
兒子點點頭,看見同學,笑著轉身跑開了。
羅子豪眼眶有些濕潤,他急忙轉身上車。他這人沒有什麼野心,既不想發財,也沒想過要做多大的官,他最理想的生活就是早九晚五上班,一周工作五天,每年有休假,這樣就能夠有更多的時間陪家人。但有時候,命運就是喜歡捉弄人,你想要的始終得不到。
每次想到老婆和兒子,他都會情不自禁的笑。他從沒有後悔為他們做的事情,無論是好事還是壞事。這些年來,為了陪伴兒子成長,繼續幫他治病,羅子豪為“判官”做了一些違心的事情,但是他每做一件事都會留下證據,寫好記錄,以便將來能彌補這些過錯。
回到警局,他整理了一下辦公室,寫了一封信,然後把信和多年來記錄下的證據、線索一起裝進牛皮紙袋。特別是那枚韓一墨給他的紐扣,他又拿出來看了看,多年來他一直沒能解開這顆紐扣的謎題。
羅子豪歎了口氣,把紐扣重新放了回去。跟著,他就去了一趟郵局,把牛皮紙袋寄給了周瞳。
“幾天能到?”羅子豪問郵局的工作人員。
“市內兩天。”
“好……”
羅子豪走出郵局,上了車,掏出手機,調出一條匿名短信。
短信昨天就收到了,雖然是一個陌生號碼,但是短信裏的內容和暗語他都很熟悉,“判官”讓他去某個地方會麵。
羅子豪用暗語回複了短信,同意了見麵時間和地點。
金銀湖濕地公園,這裏遠離市區,鳥語花香,麵積龐大,平日裏人煙稀少。這個位置雖然“判官”選擇的,但是羅子豪非常喜歡這裏,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湖泊,水鳥滑過天空,蘆葦裏悠閑劃水的鴛鴦,還有那金色的落日……他沿著湖邊棧道,漫步而行,在一片蘆葦包圍的觀景台前停下了腳步。
“判官”背對著他,麵朝湖水,站在觀景台上,凝望遠方。
這個自稱“判官”的人,體態臃腫,圓頭大耳,寸板頭,總是戴著一副黑色墨鏡,看起來像極了電視裏某位相聲演員。
羅子豪這六七年來,一直在調查“判官”的真實身份,但卻一無所獲。
“判官”轉過身來,看著羅子豪,嘴角裏露出輕蔑的笑容。
“你找我有什麼事?”羅子豪一邊說,一邊走上前。
兩個人並排站在湖邊,幾隻水鳥撲騰著落到水麵,激起一陣漣漪。
“聽說你們最近抓了個人,我想讓他出來。”“判官”說話的語氣就像理所當然。
“梁友書?九龍地宮果然和你們有關係。”羅子豪一點不驚訝,這件事在他預料之中。
“你幫我把他弄出來,以後我們就兩清了,視頻的原始文件我會交給你。”
“梁友書看起來對你們非常重要……說起來,王一虎是不是也是你們殺的?”
“你知道,一直以來,我都挺喜歡你,因為你做事幹脆,話又少,問題也不多。”
“梁書友是謀殺案的嫌疑犯,這可不是什麼小偷小摸的賊,或者一份無關緊要的文件資料,冒這麼大的風險,我總要問清楚。”羅子豪不動聲色的說道。
“判官”側過頭,即使隔著墨鏡,也能感覺他犀利的目光。
“有些事,知道得越少命越長。”
“你是在威脅我嗎?”
“我隻是告訴你,怎樣選擇才是聰明的選擇。”
“如果你不告訴我詳情,恐怕我幫不了你。”羅子豪說得幹脆。
“你知道這些年你幫我做的事情,如果我檢舉你,你恐怕要蹲一輩子的監獄……”
“或許是,但我會帶上你!”羅子豪從口袋裏掏出隨身的配槍,“恐怕你要跟我回一趟警局。”
“判官”臉上有些驚訝的神情,但卻絲毫不畏懼羅子豪手中的槍。
“你可想清楚了後果?”
“沒什麼好想的,逮捕你,早就是我應該做的事情。”
“真是太可惜了……”“判官”話音未落,從羅子豪背後的蘆葦叢中忽然竄出一人。
羅子豪隻感覺握著槍的手臂傳來一陣劇痛,他的一條手臂被來人硬生生折斷,槍掉落在地。
“判官”摘下墨鏡,露出一雙細咪咪的眼睛,看著痛苦倒下的羅子豪,隻是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弄死他。”
羅子豪倒在地上,忍著痛,這時才看清從身後突然竄出的人。
這個人穿著帶帽的連體衣,光著腳,渾身長滿長毛,一雙赤紅的眼睛,仿佛野獸。
“野獸”嘴裏吐著氣,發出駭人的低鳴,一隻大手掐住羅子豪的脖子,把他舉到了半空,然後用力一擰。
隻聽“哢嚓”一聲,羅子豪甚至沒來得及發出叫聲,就斷了氣。
三天後,羅子豪的屍體被來湖邊釣魚的人發現了。當時屍體漂浮在湖麵,已經發白腐爛,慘不忍睹。現任高級警官被謀殺,這是非常嚴重的事件,警方幾乎動用了所有力量來對案件進行偵查。
李興雯和王磊得知羅子豪死亡的時候,遺體已經被送進了驗屍房。這幾天,他們還在奇怪為什麼沒見到羅科,他的妻子也打電話到局裏來詢問。因為警方時常會有一些需要保密的行動,領導偶爾失蹤幾天並沒有什麼稀奇,以前也遇到過好幾次,所以大部分人都沒有太在意羅子豪的失蹤,直到他的屍體被人發現。
“我發誓,我一定要把凶手抓住!”
李興雯從驗屍房出來後,一拳打在樹上,身體忍不住的抽搐,眼淚終於奪眶而出。
王磊神情沮喪難過的看著李興雯,卻又不知該如何安慰。
李興雯從剛開始參加工作,就一直跟著羅子豪做事,雖然這個上司平日裏不苟言笑,但是對她卻關懷備至,細心教導。她知道自己闖了不少禍,都是羅子豪暗地裏為自己背了黑鍋。她把羅子豪看作是工作上的領導,心裏卻也把他當做兄長。
如今她眼見羅子豪遭此橫禍,留下孤兒寡母,心中怎能不悲憤交加。
嚴詠潔知道羅子豪出事後,看著還躺在病床上發高燒的周瞳,沒把這個消息告訴他。又過了兩天,周瞳的病情終於得到了控製,高燒漸退,人也有了點精神。這天早晨,他醒的特別早,見嚴詠潔不在,自己拔掉了針管,披上外套,打算起來透透氣。病來如山倒,他都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在病床上躺了四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