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八個(2 / 3)

在過去的七年時間裏,每個警察的生活都是按部就班的,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是因為什麼讓凶手偏偏選中了他們呢?

“還不去吃飯嗎?”章桐的聲音在門口響了起來,她已經脫去了工作外套,身著黑色的高領毛衣和藍色牛仔褲,腳上穿著棕色小羊皮靴,胸口掛著臨時工作牌。

李曉偉微微一笑,抓起那本特殊的筆記本揣進兜裏,這才放心地關門離開。

雙龍峪分局的飲食習慣和安平略有不同,饅頭、餅子代替了米飯,兩菜一湯以辣味居多,這可苦了章桐,她皺眉看著自己麵前的兩盤菜,半天沒吱聲,也沒動筷子。

李曉偉樂了:“你不會不吃辣吧?”

章桐點點頭:“唉,隻能入鄉隨俗了。上午你那邊問得怎麼樣?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情況?”

“沒有,除了情緒有些不穩定外,我還真看不出哪裏有什麼不對。警察也是人嘛,心裏有點小想法也是情理之中的。我的看法是凶手單獨挑中這個職業的人,肯定有原因。你想,雙龍峪雖然是個小地方,各警種的警察加起來也有好幾百人,為什麼要在這麼大的時間跨度上挑中這些警察呢?幾年一個,特定的職業範圍。你知道一般的凶手最不願意去碰的就是你們警察了。因為針對這個職業所產生的犯罪成本遠遠超過針對一個普通百姓的,除非凶手追求個人成就感。所以,我認為這麼幹的人,自身性格上肯定極度偏執。

“連環殺人凶手分為兩種,一種是有目的地進行殺人,目標為某些特定事件所涉及的人。我記得三年前長橋曾經發生過一起特殊的殺人案,凶手費盡心機地把所有在論壇上罵過他的人逐一找了出來,然後殺死,他所設定的殺人計劃非常巧妙,如果不是出於凶手本人的自負和極度自戀的心理,當地警方根本就沒有機會抓住他,把他繩之以法。這個案子是我導師協助破的。”李曉偉接著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畫了個圈,“總之,隻要找到這個圈,我們就能找到破案的突破口。”

“那第二種呢?”章桐知道事情不會這麼簡單。

“第二種?就是漫無目標地以殺人為樂,這種人最可怕,抓住他的難度也最高。因為他的殺人目標可以是各種職業的從業人員,也可以是某種特定職業或者類型的人,就像我們這起案子中的警察。甚至於隻要他覺得你正好走進他的計劃,他就有可能殺了你,就像獵物掉進陷阱一樣那麼隨意。怎麼說呢,這種人,有很大一部分在小時候曾經有過虐殺小動物的經曆。

“從心理學的角度來看,有些病例正因為小時候對小動物的殘酷虐殺,滿足了自己感官上的一時刺激,在得不到正確的疏導和治療的情況下,會形成無情型變態人格,不過很快他們就不會隻滿足於虐殺小動物了,會迅速上升為在自己同類身上實施相同的行為,並且有過之而無不及。我們所麵對的這個凶手目前來看還不是典型的反社會型人格障礙,因為他並不衝動,他所實施的每一次行動都是有明確計劃的,所麵對的人群也是特定的,所以說,這家夥是介於第一種和第二種可能之間,但更偏向於第二種。”

章桐長歎一聲:“那麼,我們目前最主要的就是找出八個死者之間的特殊聯係。”

“沒錯,”李曉偉用力地點點頭,“而且要快,因為他還會再下手。”

人的一生中都會有一個終生難忘的第一次。

記憶深處的那晚,夜深了,霧氣飄滿長街,昏黃的路燈若隱若現。

他站在街角等了很久,她終於出來了,搖搖晃晃,心滿意足,也醉得更厲害了。他在陰影中看到有好幾次她都不得不扶著牆慢慢地向前移動,隻要一不留神就會跌坐在水泥地麵上。沒有人來接她!他心中暗自竊喜。不錯的機會,他緊走幾步和她並排,這個時候,街上已經沒有什麼人了,就連灰溜溜的流浪狗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想開口,卻舌頭打結,支支吾吾半天沒說出一個字。

還好她發覺了,歪著頭笑眯眯地看著他:“小老弟,想幹啥?給姐姐我買杯酒,我什麼都答應你!”

他用力點點頭,順手朝身後黑漆漆的小弄堂一指。她先是一愣,隨即又一次哈哈大笑了起來,然後彎腰凝視著他的眼睛,陣陣酒味撲麵而來,讓他幾欲作嘔。但是他一點都沒有表露出來,相反,隻是晃了晃手中的50元錢。

“少了點兒。”她微微皺眉,目光在鈔票和他俊朗的側臉之間轉悠了幾圈之後,終於點頭了,“十分鍾!隻能十分鍾!”

他點點頭,笑得很天真。

十分鍾還差五秒的時候,他就一個人晃晃悠悠地走出了小弄堂,渾身上下都是血,但是他很滿足,也一點都不擔心自己會被人發現。因為雙龍峪深秋的淩晨是沒有多少人會願意在外麵待著的。

回到家的時候,小區裏也是死一般的寂靜。開門進屋,他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不過他不用擔心什麼,因為那個討厭的小男人又來了,如今正在母親的床上摟著母親,鼾聲陣陣睡得正香。其實即使他們醒著的話也不會太在意他,他本來在別人的眼中就一直是個可有可無的人,包括在自己母親的眼裏。

緊閉自己臥室的房門,他打開寫字台上的台燈,然後盤腿坐在靠床的地板上,開始認真地仔細檢視塑料袋中那兩團根本就分辨不清楚本來麵貌的肉塊,他小心翼翼地打開塑料袋,然後用兩根手指夾著肉塊慢慢地拿了起來,在淡黃色的燈光下,皮膚本來的粉紅和鮮血的殷紅混雜在一起,隱約散發出詭異的光芒。

他興奮極了,他試圖壓抑內心的狂喜,但一連串的深呼吸也不足以讓他徹底平靜下來。

第一次殺人的感覺讓他驚喜萬分。相比之下,剛才自己所做的一切早就隨同那條沒有光線的小弄堂在他的腦海中消失得無影無蹤了,甚至天亮後當他經過案發現場的時候,都沒有再朝那個方向看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