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奶,這是誰?”李曉偉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去拿阿奶手中的這張相片。阿奶卻把相片抓得緊緊的。
現在他明白了,這就是阿奶深藏心中的秘密,隻是可惜那個時候的他還沒有意識到。手中的相片就是在那個時候被撕壞的。這也是李曉偉第一次見到自己的母親,在這個美麗的女人去世十年之後。
李曉偉也曾想從阿奶的口中探問自己父親的相關情況,但是得到的始終都是一句冷冰冰的近似詛咒般的回複:“他死了!”
最終,他還是得到了這張唯一的母親的相片,而作為代價,他再也沒有向阿奶追問過自己父親的下落。因為在他看來,這麼做是公平的。直到王勇的出現,難道說這一切真的和自己的父母有關……
“滴滴滴……”書桌角落上的自動咖啡機發出了結束工作的提示音,房間裏瞬間飄滿了咖啡的香味。
一切的回憶、一切的秘密似乎都被永遠定格在了這張有些發黃的小相片上。李曉偉輕輕歎了口氣,然後小心翼翼地把相片塞回了自己的書桌抽屜裏。
一邊給自己倒滿咖啡,一邊心裏想著這張相片,問阿奶估計也不會有答案,那下一步到底該怎麼辦?回到座位上後,手中咖啡杯中的誘人香味使他下意識地喝了一口:真苦啊!
李曉偉苦笑著瞥了一眼杯中熱氣騰騰的黑咖啡,認輸了。
新區運河西路上的SOHO單身公寓,是一棟30層樓高的怪異建築,遠遠望去,像極了一隻被狠狠踩了一腳的巨型空易拉罐。
這已經是王勇給對方的第十次留言了,但是電腦屏幕上依舊沒有任何回複。難道說那個神秘而又出手大方的雇主已經放棄這單業務了嗎?不會的,錢都已經付了,好大一筆,幾乎是王勇去年一整年的勞動所得。
可是為什麼自己一連發過去十次信息卻沒有收到任何回複呢?王勇看著電腦上的時間,順便伸了個懶腰,打算完成手中的另一單客戶報告後,就關燈去休息了。
樓上隱約傳來了爭吵的聲音,王勇不由得皺眉,新搬來沒多久的住戶,好像是一對小情侶。單身公寓的空間本來就隻有不到40平方米,王勇實在難以想象住兩個人的感覺,更別提還是一對每天都會吵架的冤家對頭。
雖然睡眼蒙矓,但是看來一時半會兒是無法安心睡覺了。王勇心中一動,反正有時間,不妨再試試看,能不能找到這個神秘的雇主。
從小時候起,王勇就喜歡刺探別人的隱私。最初,他還隻是為了享受那種刺激所帶來的快感,如今,他更多的是為這種快感背後的金錢所著迷。
不斷跳動的藍色電腦屏幕光芒反射在王勇的眼鏡片上,他得意地笑了。
已經是淩晨兩點多鍾,街頭一片寂靜,空蕩蕩的,仿佛在夢境中一樣。
一個矮小的身影搖晃著從街角鑽了出來,肮髒不堪的衣服和滿是汙漬的臉頰在昏暗的路燈下若隱若現,像極了一隻流浪的小狗。細看過去,隻是一個孩子,十一二歲的年紀,瘦小的身軀,仿佛風一吹就能把他刮倒。
孩子已經完全記不清這到底是第幾次離家出走了。現在,他滿腦子就一個念頭——餓!
饑餓感讓他幾近瘋狂,為此,他剛才翻遍了街角的每一個垃圾桶,因為人在餓極了的時候,是完全不會計較食物的來源的。
穿過天橋,對麵就是一個24小時營業的肯德基快餐店。他已經想好了,去那裏試試,或許,有人會大發善心給他一點吃的。
孩子剛要踏上天橋的台階,一隻大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衣領把他提了起來。嚇得他尖叫一聲,本能地想拚命掙脫,卻很快就被輕輕地放在了台階旁的花壇邊上。緊接著,兩個熱氣騰騰的包子出現在他眼前。
“吃吧,孩子!別餓壞了!”陰影中的人聲音沙啞而溫柔。餓極了的他就像一頭獅子一樣猛撲了上去。包子風卷殘雲般地消失了,雖然他還沒完全吃飽,可是目前來看已經足夠了。
說了句“謝謝”後,孩子剛要走,那隻大手卻攔住了他:“和我說說你為什麼要離家出走。”
“你是誰?”他抬頭,警惕地看著陰影中的人,淩晨的寒風讓他瘦小的身軀有些哆嗦。他完全看不清對方的臉。
“我?你叫我李叔叔吧,我是醫生。”陰影中的人粲然一笑,“或者你可以叫我‘牙仙’,我會滿足你一個神奇的要求哦!現在輪到你告訴叔叔了,你叫什麼名字?”
“帥宇康!”孩子警惕地看著他。
“好名字,告訴我,你實現一個什麼樣的願望?”孩子呆呆地想了想,緊接著忐忑不安地問道:“真的是什麼願望都可以,對嗎?”
“那是當然,比方說,讓你爸爸不再打你!”陰影中的人感到了說不出的興奮,這時的他不得不用手指去狠狠地掐左手臂上那自己下午才劃開的口子,疼痛感瞬間彌漫了全身,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你疼嗎?李叔叔。”孩子敏銳地發覺了他的秘密。
“疼?孩子,你不懂,能時刻感覺到疼痛是一件好事呢!”
“為啥呢?”
他輕輕一笑:“很簡單呀,因為隻有‘疼痛’才能讓你確信自己還活著!”
沒有一個醫院確認曾經為死者做過腰椎穿刺手術,而事實證明三個死者的身體都並不需要做這樣的手術,難道說凶手另有所圖?可以看得出來屍體上的穿刺術手法所造成的失誤越來越小,最後那一個近乎完美,而傷口周圍的皮膚恢複痕跡顯示死亡幾乎與手術是同時進行的。顯然這才是凶手的真正目標所在,但是為什麼呢?章桐實在想不明白,前麵做那麼多事用來掩蓋一個被淘汰的手術方式,凶手這麼做到底想告訴她什麼?
章桐心緒煩亂地走出電梯門,徑直走向那個特殊的房間。房間門開著。
聽到敲門聲,張局長便放下了手中的筆,抬頭看看章桐,同時伸手指了指自己麵前辦公桌旁的椅子,微微一笑:“坐吧,我在等你。”
章桐點點頭,坐了下來。這個狹小的房間對她來說既陌生又熟悉。必備陳設中唯一的亮點就是窗台上的那兩盆仙人掌。雖然說在自己任職的這麼多年時間裏,這間辦公室的主人走馬燈似的一連換了五個,但是在窗台上放兩盆仙人掌的習慣一直不變。
除了平時的案情分析會,張局長很少單獨找她。今天早上剛到局裏上班就接到了局長辦公室秘書的電話,讓她十分鍾內過去。
應該就是為了那幾起案子。章桐心想,案子遲遲未破,刑警隊那邊的壓力肯定也不會小。
想到童小川,章桐不由得皺了皺眉。在小潘的提醒下,她也查詢了自己以往的案件卷宗,裏麵確實提到了李江和鄭豪民的名字,可是這與自己又有什麼關係?更何況安平市本身就隻有那麼大,人口也不如別的城市多,辦了那麼多案子,巧合也是難免的。
“張局,是不是我所提交的那個建議得到你們批準了?”章桐問。
“什麼建議?”張局愣了一下,看上去他對此並沒有什麼印象。
章桐微微皺眉:“我提交的那個關於調查周圍地區類似案件的請求,就是針對那三個牙齒缺失的活體解剖案和新區電腦程序員被害案。牙齒缺失是目前這四起案件之間唯一的連接點。”
張局專門負責局裏的刑偵工作,而刑警隊和技術大隊又是兩個平級的部門,所以有時候很多事情還是需要經過他這裏協調。章桐並沒有提到那個所謂的牙仙的故事。
“哦,是嗎?”張局不由得有些尷尬,“我還沒接到,回頭我催下,一有結果我們就會通知小潘的。”
“好,謝謝張局。”章桐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抬頭疑惑地看著局長,“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雖然說小潘已經是一個獨立的主檢法醫師,但是這幾個案子都是我主檢,為什麼要繞開我去通知他?這不符合程序。”
張局無奈地點點頭:“好吧,章法醫,你也是個老警察了,我想相關的規定你不是不知道,”說著,伸手把早就準備好的一份通知推到章桐麵前,“我希望你能夠理解我和局裏領導的無奈。”
映入眼簾的是“停職通知”四個大字,章桐頓時手腳冰涼,她感到自己的背部一陣陣地抽痛,顫抖著雙唇半天才低聲說道:“為什麼?我做錯什麼了?要給我這麼重的處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