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多米諾骨牌(3 / 3)

王勇沒有一點生氣的感覺,反而像極了一條嗅到了獵物的獵犬,嘴角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剛打算給李曉偉打電話,可是很快就打消了念頭,迅速用語音發出一條短信給那個神秘的郵件地址,接著就把手機隨手丟到副駕駛座上,然後把皮卡車開上了高架橋。

叫你不把我當回事,總有一天你會來求我的!信心滿滿的王勇把新的目的地輸入了導航儀。他很清楚自己還差最後一環,隻要能找到當年的醫院檔案,那麼一切謎團就猶如多米諾骨牌一般悉數解開了。

晚上回到家後,王勇剛打開電腦就聽到了郵箱發出的悅耳的叮咚聲,在反複讀完郵件後,王勇的臉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看著手上這張發黃的老檔案紙,他的耳邊分明聽到了錢的聲音。要知道這可是世界上最動聽的聲音了。

相片中的女人非常年輕,不會超過25歲,和李曉偉有著明顯的基因遺傳關係,那寬寬的額骨和鼻骨,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章桐感到心煩意亂,便幹脆合上麵前的筆記本電腦,向後仰靠在椅背上,閉上了雙眼。

難道說她真的沒有死?可是都過去這麼多年了,又為什麼不跟家裏人聯係呢?

這張臉,自己不會記錯,她叫黃曉月,是30年前一起凶殺案的疑似被害者,父親工作筆記中有她的一張翻拍的小相片,當時曾經被用在尋人啟事上。之所以印象這麼深刻,是因為警察自始至終都沒有找到她的遺體。這件事在當時的輿論媒體上掀起過很大的風波。

最主要的是章桐對自己父親章鵬親手辦理過的每一起案件都記憶猶新。因為沒有發現屍體,本著“疑罪從無”的原則,所以當時還兼任副局長的父親並沒有同意把死者的名字加入趙家瑞連環殺人案的被害者名單中去。但是當時參與辦案的人堅決反對,並且十分肯定地說黃曉月已經失蹤多日,更何況趙家瑞親口說出了黃曉月已經被害的消息。而作為一個社會關係極其簡單的女孩子,突然杳無音訊絕對不會是一個好兆頭。

在父親的工作筆記中,這個案件的結尾處是一個大大的紅色問號。章桐深信父親當時肯定是對此心存疑慮的。

還有就是,根據記錄,黃曉月失蹤時的婚姻狀態是已婚,子嗣一欄卻是空著的,表示沒有子嗣。

那這一張相片又意味著什麼?黃曉月如果仍然活著的話,沒有理由不找自己的家人。也就是說黃曉月隱瞞了自己已經有了一個兒子,也就是曉偉。

章桐查了李曉偉的戶籍資料,上麵顯示他是被人收養的,收養時的實際年齡是4歲。

事情的發展變得越來越撲朔迷離了。

外麵的雨越下越大,遠處似乎傳來了陣陣雷鳴。章桐感到有些餓了,就站起身,想找點吃的東西。

印象中冰箱裏還有塊蛋糕,可是打開冰箱後,看著外包裝上的保質期,章桐還是打消了把它吃下去的念頭。下碗麵吧,她一邊磨磨蹭蹭地走向廚房,一邊嘴裏嘀咕著。

經過玄關的時候,門鈴突然響了,章桐不由得皺眉,自己家裏一般不會有訪客,這個時候會是誰?

打開門,隔著防護鏈條,章桐吃驚地看著李曉偉,他渾身濕漉漉地站在她的麵前,顯得狼狽不堪。

“怎麼是你?你來這兒幹嗎?”章桐皺眉問,她順手拉開了防護鏈,請李曉偉進了屋。

十多分鍾後,眼看著大口大口喝著薑湯的李曉偉漸漸恢複了平靜,章桐雙手抱著胳膊靠在門框上,一臉的疑惑:“李醫生,你怎麼來了?還有,你究竟是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裏的?我記得我沒告訴過你我家的地址啊。”

“我怕你出事,就問了小潘。”李曉偉口氣中略帶埋怨,“你為什麼要走啊?回家後看見你不在,我就趕緊出來找你了。”

“是嗎?不過反正我也要回家的。老麻煩你也不好。”章桐笑了笑。

正在這時,電腦發出了滴滴聲,不一會兒,小潘的頭像就在電腦屏幕上出現了:“章姐,你在嗎?”章桐衝著李曉偉點點頭,趕緊穿過沙發來到寫字桌邊,點開屏幕。正等得有些焦急的小潘一見章桐來了,連忙晃了晃手中的報告單:“你判斷的沒錯,章姐,這張相片應該是30年前的。通過麵部數據點的采集和對應的鼻子扁平程度以及顴骨的寬度統計顯示,相片中的女人和孩子是母子倆,他們麵部有很明顯的遺傳特征……”一邊說著,小潘一邊在鏡頭前晃了晃手中的相片。

章桐感到有些尷尬。

“還有啊,三個死者的牙齒,都是被同一種工具一個個拔除的。應該是拔牙鉗,專業的牙醫工具,不過網上都可以買到。這裏要說明的是,經過毒物生化檢驗,結果顯示死者體內並沒有麻醉劑。”

“這怎麼可能?”李曉偉脫口而出。

他的出現讓小潘頗感意外,在鏡頭裏發出了“哎呀”一聲,章桐再想把鏡頭挪開卻已經來不及了。“你們……”

章桐懊惱地轉頭瞪了李曉偉一眼,小聲嘟囔:“我們沒事,李醫生就是順路經過來坐坐,馬上就走的。你繼續說吧,沒事。”李曉偉一臉的狼狽,連忙點頭附和。章桐問:“小潘,你說沒有麻醉劑的殘留物,難道說已經排出體外了?”小潘搖搖頭:“姐,沒那麼簡單。無論哪種方法都試過了,死者體內都是幹淨的。也就是說,在凶手解剖過程中,死者的行動能力已經完全喪失了,所以沒有辦法反抗。”

章桐輕輕歎了口氣:“這樣看來那就隻有一種可能了:神經剝離。他們成了實驗室裏的小白鼠!”

關上電腦後,屋子安靜得都能聽到人的呼吸聲,窗外雨聲不斷。許久,李曉偉啞聲問道:“你為什麼要調查這張相片?你看到它的時候知道相片中的女人是誰嗎?”

章桐點點頭:“是你的母親,相片是你3歲半的時候照的。有人雇了王勇調查你。你應該還記得王勇說過的話。”

“我當然記得。他說過可能和我的家族有關。我母親在我3歲半的時候去世了,怎麼死的我不知道,我那時候還小,沒有什麼記憶。這麼多年來每年清明我也沒給她上過墳、燒過紙,一直都是阿奶撫養我長大。她現在身體不好,小時候我問過她好多次關於父母的情況,她都很生氣,我就再沒問過了。”

“戶籍資料顯示,你是被方淑華也就是你阿奶收養的,收養年齡是4歲,那你父親呢?”章桐問。

“也死了,是聽我阿奶說的。我直到現在還能經常夢見我的父親,但是因為他很少回家,所以我對他的印象不深。奇怪的是,大多數都是晚上的記憶,支離破碎的。”李曉偉苦笑,“所以呢,可以說我對我的家人幾乎一無所知。阿奶的記憶又是一片糊塗,我不能指望她告訴我什麼。”

“你從我母親身上調查出了什麼?”李曉偉突然疑惑地問道。

章桐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直接告訴他:“她是趙家瑞案的第12名受害者,你母親叫黃曉月,失蹤那年25歲,根據當時的記錄顯示,推斷是已經被害了,所以五年後家屬向法院申請宣告死亡。其間一直沒有找到屍體。你是學犯罪心理的,應該很清楚連環殺人案的凶手對自己手中遇害者的具體人數有所保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我知道,殺一個也是死,殺十個也是死,產生讓死者家屬無法安葬自己親人的報複性心理是順理成章的事。”

章桐同情地看著他:“黃曉月生前的合法丈夫是趙家瑞。而且根據當時的案件卷宗顯示,她的社交圈子非常簡單,並沒有什麼緋聞男友的存在。”

“胡說八道!”李曉偉幾乎是怒吼出了這四個字,話音未落,他麵部的表情突然僵住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迅速伸手拉過章桐腳邊的一隻垃圾桶,打開蓋子,然後在章桐驚愕的目光注視下,抱著垃圾桶一陣狂吐,直吐到最後癱軟在地板上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