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緩緩地啟動了。
程予安趕緊閉上眼睛,雙手使勁地抓住座位兩側的把手,一絲兒力氣都不敢鬆懈下來。她感覺到車子在空中一上一下地繞來繞去,心裏的後悔早已一發不可收拾。加速度導致安全帶緊緊地勒在她的身上,她還是感到害怕,腦子裏不停地想著“要是掉下去”的念頭,手將座位把手握得十分緊,仿佛長在了一起。
害怕的時候,她是叫不出口。盡管閉上眼睛是看不到東西的,但是身體卻能通過失重和超重感受到高度的變化。她已經顧不得在心裏責怪或者大罵陳知轍了,因為她現在全身心的念頭隻剩下一個,那就是祈禱時間趕緊過去!
除此之外,她再也沒有辦法注意到周圍發生的任何事情了。
她感覺到身體向後傾斜,車子的速度變得越來越慢,她明白這是馬上要來到最高的前兆。於是手又不由自主地加大了握著把手的力度,根本感受不到一絲疼痛。
晏嚴側過臉看了一眼身邊麵色發白、連嘴唇都失去雪色的程予安,她手背上的青筋暴起,看上去了用了全部的力氣。
“沒事吧。”他問道,並輕輕拍了一下對方的肩膀。
可惜沉浸在恐懼之中的程予安根本聽不見周圍人的聲音。
晏嚴猶豫了幾秒鍾,最終伸出左手,然後覆在了程予安那隻冰冷的右手上。
他的手心很溫暖,可惜程予安卻感受不到,畢竟她正全身心地和自己害怕的本能做戰鬥。要是再使點勁,程予安也許能心領他的好意。
車子慢慢升到了最高點,停留了幾秒後,向下迅速滑落。
程予安覺得自己的心髒都快要從胸口跳到了嗓子眼,整個人害怕地要死,全身心地處於對失重狀態的恐懼中,連巨大的水花砸在她身上都沒有理會。
時間對她而言實在太過漫長。但終究是結束了。
她覺得自己腳軟,差點兒連路都走不了了。幸虧旁邊有晏嚴手疾眼快地扶住了她。
從旁邊下來的蘇覽闌見狀,忙上前從晏嚴手中接過扶人的任務,攙起程予安的胳膊,口中還不忘說道:“親,你也太沒用了點吧。”語氣中半是可憐她半是心疼她。
程予安瞪了一眼對方,頗有些委屈:“都說了我恐高,你們兩個人還故意坑我,還是不是朋友啊?”
“奇怪,我怎麼覺得自己的手好疼?”她有些詫異,抬起手看了一眼自己的雙手,才發現手心那一側已經通紅。
陳知轍則一臉笑嘻嘻地從她身後冒出來,還順手狂拍了幾下她的肩膀。“是不是很爽?感受到了想死的心情沒?”
程予安表情“猙獰”朝他伸出了自己的拳頭:“沒錯,隻不過是想讓你死的心情。”
但陳知轍這貨卻不要臉地躲了過去。
這也充分地解釋了為什麼雖然對方長了一張帥臉,但程予安卻沒有辦法對他產生一絲半點超越朋友之情的想法。這家夥不僅毒舌自戀,而且非常不懂憐香惜玉。
蘇覽闌扶著程予安緩緩朝出口移動,陳知轍跟在一旁時不時來點毒舌的話語。而晏嚴,則早就跟著他的那幫朋友先行離去了。
外麵此刻毛毛細雨已經停了,原本陰沉的天空露出一角燦爛的陽光來。
啊,腳踏大地的感覺真好。
程予安在該項目門口前的一處長椅上坐了下來,曬著這突然出現的太陽光,這才覺得自己的HP值緩緩地恢複了過來。
“之後的這些刺激項目你們兩個好好玩就是,千萬別再拉上我。”她鄭重其事地強調,“你已經看見了。非是我不肯,而是真不能啊。”
“知道了知道了。”蘇覽闌投降,看著她這幅樣子也不敢再勉強她了。
此時忽然有一個身影向這邊大跨步跑了過來。
那人手裏拿著一串紅豔豔的冰糖葫蘆,朝程予安手中一塞。
“給。吃點糖應該會感覺舒服點吧,壓壓驚。”對方衝她笑了笑,清秀的臉在陽光的照射下越發顯得白皙,正是晏嚴。
說完這句話,對方又擺擺手離開了。
“你這位同學送東西的品味真的好特別啊。”陳知轍感慨道,“棉花糖冰激淩什麼的,不是更能打動少女的選項嗎?哦,不好意思,我忘記了您怎麼稱為少女呢?”
程予安卻懶得理他,她看了看手中那一串比紅寶石還要鮮豔的糖葫蘆,又望了望晏嚴的背景,忍不住啞然失笑。這是把自己當做了需要甜食安撫的小孩子麼?他這個人還真有點琢磨不透啊。
送糖葫蘆的操作真是意料之外。
不過卻很貼心,他是個好人。
程予安舉著糖葫蘆,然後咬了一口。外殼包裹的金色糖衣嚼在嘴裏,脆而甜,但裏麵的山楂卻酸得要人命。她忍不住捂住了腮幫皺起了眉,但眉眼中卻是愉快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