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明案之暗》(9)(3 / 3)

緊接著,又是一錘重擊在他的肩膀上,曹連城轟然栽倒在地。

那雙唯一露出來的眼睛裏,凶光大露,殺氣逼人。那人彎下腰,看著意識已經模糊但還剩最後一口氣的曹連城,像是在欣賞一件傑作一樣,然後慢慢將其中一隻手上的鐵錘揚起。

曹連城看著那隻揚起來的鐵錘,就像看見了死神的鐮刀一樣,他想說點什麼,卻說不出來,但害怕和求生的意識還是在神情裏表現得尤為明顯。

隻是,那個揚起鐵錘的人根本無動於衷,一錘就砸到了曹連城的臉上。砸了一下,又一下,並且力量越來越大……直到曹連城的腦袋被砸得血肉模糊。

“啊,殺人啦,殺人啦。”突然傳來驚恐的尖叫聲。

那個本來被曹連城推出去當擋箭牌的女孩進屋去拿自己落下的金銀首飾,看見了這血腥的一幕,嚇得雙腳發軟,大聲喊叫。可她忘記了這處院子裏隻有她和曹連城。曹連城死了,沒有別人救她了,她的喊叫毫無意義。如果她不那麼貪心,早些逃跑的話,或許可以逃過一劫,但現在隻有死路一條了。

她反應過來,轉身就跑,跑到院子裏沒幾步,追在後麵的人將手中的一把鐵錘揚手甩出。那把鐵錘就跟長了眼睛一樣,直直地砸到了她後頸窩的位置。

女人瘦弱的身子怎麼受得了這重重的一擊,當即往前一栽,跪倒下去。那人緩慢悠閑地向她走去。

院子裏的狗在狂吠,一聲急過一聲,一聲凶過一聲,可那人充耳不聞,一直走到那個倒下的女孩身邊。

“求你,別殺我,我是個好人。”女孩哭著哀求。

那人搖了搖頭,也不說話,隻是看著她。

女孩覺得有希望,或者說還想爭取,她爬過去抱著那人的腳:“真的,我是個好人,你別殺我,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什麼都可以……”

那人又搖了搖頭,隨即揚起了手中的鐵錘,一錘直接砸下,女孩當場栽倒下去。砸了一錘又一錘,直到砸得血肉模糊,那人才轉身離去,回到了那匹馬的身邊,輕身躍上馬背,將裂開的偽裝重新閉合起來。

凶馬轉身往外出來。那條被鐵鏈套著的狼狗叫得越發凶猛。凶馬故意走到狼狗麵前。狼狗拚命叫著,要掙脫鐵鏈去咬它。凶馬的一隻眼睛裏突然射出一道強烈的紅光,狼狗嚇得連連倒退幾步。最後,凶馬轉身信步而去。

天慢慢地亮開來。李八鬥打了個嗬欠,兩隻眼睛仍然一動不動地盯著那幾間破落的房子,尤其是盯著那扇門。一整晚那扇門都沒有打開過。他們又白白等了一晚上。

在天光亮開後,那扇緊閉的門終於打開了。最先從門口露臉的是袁秀英,她端著一盆洗菜的水潑在了門前的壩子邊上,然後開始進進出出地忙各種家務事,譬如把雞放出來喂食,譬如到旁邊的菜園地拔了一些蔥,然後坐到門前慢慢挑選。

唐白也起來了,伸著懶腰,打著嗬欠,還跟袁秀英說了幾句話,接著從屋裏端出盆子,在門口洗了把臉。隨後去了豬圈那邊,牽出那匹矮馬,沿著莊稼地邊的小路,讓矮馬啃草。

簡單遛了一圈馬,唐白就把馬牽回了圈裏,吃完早飯,就騎著他的電動車去上班了。

看到這裏,李八鬥知道,這一夜的盯梢已經結束,他喊醒了睡得正香的薑初雪。

薑初雪睜開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問:“啊,天亮了,沒什麼事吧?”

李八鬥回了句“沒事”,兩人便靜悄悄地離開,到那邊路口的林子裏騎了摩托。

來這邊盯梢,為了便於隱蔽,也為了便於在各種路上行駛,李八鬥才騎摩托的。他先騎摩托將薑初雪送回去,才回了自己的住處。

一夜無眠,李八鬥很累,倒頭就睡著了。

迷迷糊糊中,手機持續不斷地響著。他很不情願地拿過手機看了看,是孫四通打來的。既是跟工作相關,他必須得接電話才行。

“你們昨晚對唐白家的監控情況怎麼樣?”孫四通問。

李八鬥說:“沒發現可疑情況,一切如常。”

“真的沒有情況,一切如常?你們是一直盯著的,還是走神了,或者離開過?”

“孫老師,這話什麼意思?”李八鬥似乎聽出了某些不對勁來,“難道又發生什麼狀況了?”

“今早警方接到報案,一男一女被殺死於尚武院。警方趕到現場發現,男性死者是曹連城,而現場有馬蹄印。”

“什麼,曹連城被殺了,還是凶馬幹的?”李八鬥的睡意一下子被驚醒大半,一翻身就從床上坐了起來,“怎麼可能,我一直盯著唐白家的門,他們母子倆進去睡覺了,那扇門整晚沒有打開過,我的視線也一直沒有離開過。而且,他們家的矮馬關在豬圈那邊,和他們住的房子隔著大約有五十米的距離。無論他們母子誰出來冒充凶馬,都不可能逃得過我的眼睛,這事我敢拍著胸脯保證。”

“可曹連城被殺是事實,死狀和夏東海、吳國晉以及趙飛虎一模一樣,加上現場留下的馬蹄印,可以肯定是凶馬作案。難道說凶馬案不是唐白母子所為,而是另有其人?”

“我先去現場看看吧。”

“你熬了通宵,不要休息嗎?”孫四通還是挺關心他的。

“這樣一搞,我也睡不著了,我得看下現場,看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也行,你來吧,我正在趕過去的路上。”

掛斷電話,李八鬥匆匆地用冷水洗了把臉,風風火火地趕往尚武院。

他一路上都在想,這件事不可能發生。可看了現場的情況後,他不得不麵對現實。

孫四通又問了李八鬥一遍:“你確定你在唐白家盯緊了嗎?”

李八鬥非常肯定地說:“這個絕對不會有半點問題,我自始至終都盯著他們的屋子和那扇門,一直到天亮。對了,現場勘查受害人的死亡時間是幾點?”

“十二點左右。”

“那就不會錯了。如果說受害人的死亡時間是十二點左右,唐白家的門有動靜,就應該是十一點或者更早一點,那個時候是我和初雪兩個人目不轉睛地盯著的,不可能我們兩個人都會疏忽。她是盯到淩晨三點多才打了會兒盹,後麵由我一個人盯。而且,不隻是唐白母子從屋裏出來會有動靜,他們要去牽那匹馬出來也會有動靜,做完案回去,也會有動靜。這都不可能在我們的眼皮底下悄無聲息地進行!”

“然而,這裏又怎麼解釋呢?”

李八鬥也毫無頭緒,皺眉默默思索著。

“有一點我沒有想明白。”包古說,“不是說凶馬案是因為一條狗引出來的複仇嘛,如果真是這樣,凶手就沒必要濫殺無辜啊。夏東海的老婆兒子、吳國晉的情人,還有今天的這個女的,她們是無辜的吧?”

“這你就不懂了。”李八鬥說,“凶手的目的並不隻是複仇泄恨,還有一個最主要的目的,是讓對方感受到恐懼和痛苦。所以,凶手殺了夏東海的老婆、兒子,殺了黎東南的愛馬‘鐵將軍’。”

“可是,吳國晉的情人呢?”說完,包古又指著地上的女性死者,“還有她,穿睡衣的這位,很顯然,她昨晚和曹連城睡在這裏,應該也是情人關係。吳國晉和曹連城不會為這種隻是找來玩玩的情人感到痛苦吧?”

“是的,殺她們不是為了給吳國晉和曹連城製造痛苦,而是凶手覺得她們該死。”李八鬥說。

“凶手覺得她們該死?”包古不解,“為什麼?”

李八鬥說:“因為唐白母子淪落到今天這個悲慘的地步,一是他那不負責任的老爸,二就是讓他爸做出拋妻棄子之事的小三。所以,無論是唐白還是他媽,都特別恨那種跟有家室的男人不清不楚的女人。”

“那這麼說來,凶馬案是唐白母子做的了?”包古問。

“你以為呢?”李八鬥說,“作案動機和作案能力都具備了,還能是誰?”

包古說:“問題是,你整晚都盯著唐白母子,他們都沒動靜。”

“對了,不是另外安排了人盯著曹連城家嗎?他沒在家,沒人彙報嗎?”李八鬥問。

孫四通說:“他們跟我彙報了,晚上十點多吧,我也沒當回事,覺得曹連城可能在外麵喝酒或者什麼的沒回來,讓他們繼續盯著就行。畢竟凶馬要殺人,肯定是去他的住處殺,不可能在大街上或別人家。而且,最主要的不是你和初雪在唐白家盯著嘛,你們那裏發現動靜彙報過來,這邊準備收網也來得及,哪知道……”

李八鬥說:“難道唐白家的房子和豬圈後麵有後門?看來我們得好好搜查一下了。”

“要不我另外安排人去吧。”孫四通說,“你昨晚熬了一個通宵,眼睛都是紅的,得休息一下才行。”

“沒事,上午去調查,下午再睡,幾個小時就能恢複元氣。”

“行,那就辛苦你了。我再看看能不能從現場找出什麼線索來。”

李八鬥點頭,開車往唐白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