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明案之暗》(13)(2 / 3)

馬充耳不聞,仍向他走近。

“找死了!”閻老三臉色一變,當即扣動了扳機。

然而獵槍並未響。閻老三愣了,又扣了一次,還是沒響。

難道裏麵沒子彈?怎麼可能?他記得自己裝了子彈的,難道被人動了手腳?

此時,凶馬嘴裏竟呼呼地吐出好幾顆獵槍子彈來。吐出來的一顆顆獵槍子彈,就像是對閻老三的無情嘲諷,嘲諷他的自以為是,嘲諷他的自不量力。

“果然有些斤兩。”閻老三說,“不過那又怎樣,老子的槍裏就算沒有子彈,也照樣殺你!”

說罷,閻老三揮起獵槍槍杆,衝向凶馬。

凶馬也突然發生了變化。頭顱突然破開來,破開的地方飛出了一大包不知何物的東西,呼嘯著直擊閻老三的麵門。

閻老三的反應也快,順手用獵槍槍管擋向迎麵而來的東西。

就在閻老三的槍管和那包東西接觸的瞬間,“呼啦”一聲響,爆出了一大片白色粉末,籠罩住了閻老三的周身。

“啊!”閻老三突然叫喚起來。

那白色粉末不是別的,正是石灰。閻老三的眼睛不幸中招,已經睜不開了。不過他馬上就鎮定了下來,判斷出凶馬的位置,閉著眼睛揮著獵槍攻向凶馬。

但是凶馬好像已經不在原來的位置了。即便用耳朵聽,也聽不出來。可他仍不甘心坐以待斃,迅速從身上摸出了備用子彈,準備裝進槍管。

這時,一塊紅布落在了他頭上,接著就是一柄形如馬蹄的鐵錘朝他的頭上狠狠砸下。

隻聽一聲悶響,閻老三的身子晃了晃,居然沒有倒下。而且他似乎判斷出了攻擊者的位置,反手就是一槍管橫掃過去。然而槍管被對方抓住了。

在他用力想把槍管搶回來的時候,又一錘砸到了他的頭上。這一次,他雙膝一軟,跪了下去。

“還是你牛—— ”

這是閻老三留給這個世界的最後一句話。

新的一天是個陰天。唐白正吃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條,裏麵還有個煎雞蛋。袁秀英走過來,站在他麵前看著他。

“媽,怎麼了,有事嗎?”唐白看出了袁秀英的欲言又止。

“哦,我想跟你換間房睡。”袁秀英說。

“換間房睡?”唐白愣了好幾秒才問,“為什麼要換房睡啊?”

“不知道為什麼,這幾天睡那個房間總做噩夢,半夜總是被嚇醒,我現在進那個房間都害怕了,所以就想跟你換換。”

唐白沒有說話,顯然他有自己的難處。

袁秀英又說:“媽媽要不是因為有病,就不顧及那些了。我怕受的刺激太多,加重病情……”

“行,我跟你換吧。”唐白還是做出了決定。

“這世上也就你對我這麼好了。”袁秀英看著唐白,忍不住伸出那隻粗糙得都是老繭的手,去撫摩他的臉頰。

唐白說:“這還用說嗎,無論這世界怎麼變,媽,你在我心裏都是第一位的。”

袁秀英微笑著點點頭:“行,那我們都把東西搬一下。”

唐白也沒說什麼,就把自己的被子和衣物等物品都搬去了袁秀英的房間,袁秀英則把她臥室的東西都搬到了唐白的房間。

弄好一切,唐白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說:“快八點了,我得去上班了。媽,我先走了。”

袁秀英走到壩子上,目送唐白的電動車消失在村口,才折身進了小院,並把院門關了起來。

她進到廚房,打了一盆水,拿了一條毛巾丟在水裏,然後端著那盆水進了臥室。

她放下那盆水,再俯下身子,從床下拉出一包用尼龍袋裝著的棉被,接著用盆裏打濕的毛巾在尼龍袋上擦了起來。

她不但擦了尼龍袋,還擦了床邊那些木頭之類的東西,之後又從床底下扯出了一塊破舊的木板,床底下赫然露出了一個瓦缸大小的洞口來。

袁秀英端著那盆水,慢慢地從那個洞口下去了……

下午三點左右,李八鬥接到孫四通的電話,說是有人在五穀村二組的山上發現了一具屍體,臉上有一條蜈蚣似的刀疤。

孫四通覺得死者疑似閻老三,而且閻老三也住五穀村二組。他已經帶著專案組人員往那邊去了,他讓李八鬥也去現場看看。

“不會吧,閻老三死了?”李八鬥完全不信,“他那麼高的本事,誰能殺得了他?而且,誰又為什麼要殺他?他那樣的殺人魔王,別人見了躲都來不及呢。”

“我也不清楚,到現場看了才知道。”孫四通說。

“行,我馬上過去。”李八鬥應聲,立馬穿衣出門。

李八鬥趕到現場,孫四通告訴他死者確實是閻老三,而且死亡現場有馬蹄印。

“這個凶馬案的凶手到底是何方神聖啊,連閻老三這麼變態的高手都死得跟螻蟻一樣,這還是人嗎?”包古一臉誇張的表情。

魏大勇說:“關鍵是我想不明白,凶馬案的凶手為什麼要殺閻老三呢?閻老三又沒打死那條大黃狗,不屬於目標人物。”

“你這什麼腦子,”包古說,“你忘記閻老三奉黎東南之命去殺唐白母子的事了嗎?”

“是哦。”魏大勇說,“這麼說來,唐白母子真是凶馬案的真凶?”

“不然,你以為呢?”包古說。

“不對啊。”魏大勇說,“昨晚我和鬥哥可是死盯著唐白家的啊,我們看上半場,你們看下半場,屋前屋後都盯死了啊,他們根本沒有作案時間。”

“也是哦。”包古也反應過來,“我們不是盯著他們的嗎?沒動靜啊,不可能是他們啊!”

“唐白就是凶手!”一直沒說話的李八鬥說道。

“理由呢?”包古問。

除了閻老三去殺唐白母子那件事,李八鬥又說了唐白喜歡夏天的事,所以他認為唐白有充分的作案動機。

包古說:“問題是,他沒有作案時間啊,我們都盯著呢。”

李八鬥說:“我們可能沒有盯住。”

“我們沒有盯住?”包古問,“什麼意思?”

魏大勇也說:“就是,我們兩班人馬,每一班都盯著前後不眨眼,如果連這都盯不住,我們這警察不是白幹了?”

“你知道魔術是怎麼回事嗎?”李八鬥問。

“魔術?”包古說,“欺騙人的眼睛啊,怎麼了?你的意思是唐白母子用魔術把自己變出去了?”

“不,他們不可能用魔術把自己變出去,但是他們可以欺騙我們的眼睛。”李八鬥說。

包古不服氣:“你倒說說,他們怎麼就欺騙我們的眼睛了?”

李八鬥問:“聽說過地道戰嗎?”

“地道戰?”包古忍不住笑起來,“你的意思是他們挖了地道出去?你沒開玩笑吧?兩個平平常常的老百姓,居然在自己屋裏挖條地道出去。就算能挖地道,他們又能挖多遠的地道?更何況,他們是人住在一邊,馬住在另一邊,他們怎麼就能通過地道把馬帶出去呢?”

“你懷疑的都對。”李八鬥說,“我之前也像你這麼懷疑過,認為這不可能,他們也沒那個實力去挖地道。我算了下,單是他們住的房子到豬圈都有幾十米。而且豬圈的下方還是茅坑,根本沒有地道可下。但現在,黃狗之死、夏天之死,兩件事的作案動機都跟唐白有關,不可能這麼巧的。因此,我更願意相信那裏有一條不可思議的地道。”

“八鬥說得對。”孫四通說,“兩件案子的作案動機都巧合地集中在一個人身上,而且我們大家都認同這種懷疑,也沒有更可疑的人,那我們就得相信自己的懷疑,肯定是我們疏忽了什麼,才導致證據缺失。”

“那我們就再去看看吧。”李八鬥說。

孫四通點頭:“是的,我們都去看看吧,這一次,哪怕一個老鼠洞都不能放過,任何不起眼的細節,都必須看個真切。眼睛是最能發現破綻的神器,也是最容易被欺騙的器官。”

“等等。”李八鬥看著閻老三放東西的那個坑,突然喊了聲。

孫四通問:“怎麼了?”

李八鬥看著坑邊上一堆黑乎乎的東西,對刑偵技術人員吩咐了聲:“等下把這個好好化驗一下。”

“這不像是昨天燒的,應該是很久之前的燃灰。”孫四通說。

李八鬥說:“正因為是很久之前的才對我們有用。”

孫四通不解:“什麼意思?”

李八鬥說:“孫老師還記得上一次夏長生被殺的事嗎?我們明明懷疑閻老三,卻找不到他殺人的證據。看到這裏我明白了,這個坑裏放著閻老三穿的衣服、山地車、鞋子之類的東西,當時他應該是在作案現場的附近藏了山地車,作案之後騎著山地車離開,到了這個地方,把作案時穿的衣服和鞋子之類的東西都換掉、燒掉了。所以,當時你們在院子裏抓住他的時候,他的鞋子跟案發現場的鞋印不合,鞋底的泥質也不合。現在真相大白了,他就是在這個地方處理的證據。”

“嗯,這麼一說,確實是了。”孫四通說,“不過他的鞋子和衣服都燒掉了,也沒法跟現場的腳印做比對,我們不是依然無法結案嗎?而且夏長生丟失的那部手機也不在這裏。”

李八鬥說:“手機估計被他在另外的地方處理掉了。”

“管他呢。”包古說,“反正他人都已經嗝屁了,也不能讓他活過來再審他一次,還是管凶馬案吧。”

“跟審不審他沒關係,得找出凶手才能結案。”李八鬥說。

“那你有什麼辦法嗎?”包古說,“他不是已經把證據毀掉了嗎?”

“我想起來了。”李八鬥說,“我們居然都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

“什麼錯誤?”孫四通問。

李八鬥說:“我們當時隻記得對比閻老三腳上穿的鞋子,但他回來時換了鞋子,所以我們找不到證據。不過仔細想想,他出去的時候可能是穿著那雙鞋到達的現場,我們為什麼不能在他的屋子裏找鞋印呢?隻要能在他的屋子裏找到和現場一模一樣的鞋印,那不就行了嗎?”

“對哦。”孫四通也恍然大悟,“看來我們都犯了一個錯誤,隻順著線索去找,沒有逆向思考。長江後浪推前浪,八鬥,還是你行啊!”

“孫老師,你別誇他,他很容易飄的。”包古說。

孫四通笑道:“飄,那也是有實力才飄得起來嘛。好了,先這樣吧。梅花紅,你們在這裏取完證後,再去閻老三的屋子裏找一下夏長生被殺現場的相同鞋印。我們先去唐白家找找那條有可能存在的神秘地道吧。”

吩咐完,孫四通和李八鬥等專案組成員一行就直奔唐白家而去。

袁秀英正坐在院門前,端著一碗米,挑米裏的沙子。她遠遠地看見兩輛警車閃著猩紅的警燈往這邊駛來。

很快,兩輛警車駛到院門前的壩子上,孫四通和李八鬥等專案組成員下了車。

“秀英阿姨。”李八鬥喊了聲,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說。

這種場麵似乎對彼此來說都挺尷尬的,對彼此之間本來挺珍貴的情誼也是一種無情的傷害。不過,他說或不說,袁秀英都懂。

袁秀英淡然地笑了下:“這麼大陣仗,是又發生了什麼事,懷疑是我們母子幹的嗎?”

“嗯,閻老三被殺了。畢竟他跟你們有過節兒,所以您和唐白都有嫌疑,得找您聊聊。”

“沒事,想問什麼就問吧。警察執法,打擊犯罪,也是為了一方平安嘛。”

“我們得再搜搜您的屋子。”李八鬥開門見山。

袁秀英似乎有些遲疑,也有些不高興:“你們不是搜過了嗎?這也才沒過多久啊,怎麼又要搜?”

李八鬥說:“這一次,我們會搜得更仔細,可能會把您的屋子弄得亂七八糟的,不過搜完後我們會幫您複位、弄整齊的。案子需要,希望您能理解配合。”

袁秀英苦笑了下:“你也知道,農村人很忌諱沒事就被人鬧個雞飛狗跳的,很容易觸黴頭。但你都這麼說了,我也不能不讓你搜,你想搜就搜吧。”

“對不起了,秀英阿姨。”李八鬥說著,跟孫四通點了點頭。

孫四通就對著後麵的專案組成員吩咐道:“都把眼睛睜大了,看仔細點,就算是老鼠洞也得掏一掏。如果擺了什麼東西,就移開一下,要讓每一寸地麵都露出來,並注意地麵有沒有什麼偽裝的痕跡。如果再找不出問題來,我也沒臉在白山待下去了,你們這警察幹著也沒什麼意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