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往黎東南別墅趕的李八鬥接到孫四通的電話,說凶馬沒去黎東南的別墅,而是去了夏東海死的那個別墅區。
“它去那裏幹什麼?”李八鬥還有些愣。
孫四通說:“不會是她的情報出錯了,以為黎東南在那裏吧,畢竟黎東南有個情人住那裏。”
“應該不可能。凶馬殺人,從未失手,不可能犯這種錯誤。”
“不管怎樣,它去那裏總是有原因的,我們已經動身過去抓它了,你也往那裏去吧。”
“哦,我想起來了。”李八鬥腦子裏突然一個激靈,“他去那裏恐怕是要殺唐世德!”
“唐世德?”孫四通略遲疑了一下,想了起來,“她前夫?”
“是的,唐世德和他現在的小老婆就住那個別墅區,所以今天晚上凶馬的目標不是黎東南,而是唐世德!得先想辦法讓人通知唐世德藏起來,再讓就近的保安趕過去,爭取先一步阻止凶馬才行。”
“可我沒有唐世德的聯係方式啊。”孫四通說,“我讓那邊的派出所派人過去吧。”
“哦,我有唐世德的電話,我跟他聯係。”李八鬥突然想起為了調查唐白,他曾留過唐世德的電話,當即就撥打了過去。
電話響了很久,卻一直沒人接。
此時,唐世德在洗澡。他那小老婆聽見他的電話響了,就去幫他看了下手機。看見屏幕上顯示著“八鬥”兩個字,就去跟唐世德說,有個叫八鬥的人打電話找他。
唐世德聽是李八鬥打電話來,心想肯定不是什麼好事,估計又是調查唐白什麼的,想起上次李八鬥對他的態度不是很好,也就沒好氣地說:“別搭理他。”
李八鬥一連打了三次,都無人接聽,也就懶得再打了。
唐世德洗完澡出來,看見他那嬌美可人的小老婆,就直接摟進臥室去了。臥室裏很快就傳來了嬉鬧的聲音。
一匹骨架高大、毛色血紅的馬已然出現在別墅門口。馬揚起前蹄用力地敲打著屋門。
“什麼情況啊。”正準備尋歡的唐世德突聽到外麵的動靜,圍著浴巾走出臥室去開門。一打開門,一匹骨架高大、毛色血紅的馬映入眼簾。
“這是凶馬,那匹殺了很多人的凶馬!”唐世德反應過來,嚇得連連倒退。
馬也不言語,往唐世德疾衝過去。馬身裂開來,從上麵躍下一個全身上下都被罩住、隻露了雙眼睛的人,手裏提著柄馬蹄形的錘子。
“別殺我,別殺我,有話好說,我有錢,你開個口就是……”唐世德退著退著,被後麵的沙發絆倒了。
那人並不與他說話,徑直提著錘子上前,一錘又一錘砸向他的頭。
“哎呀,媽呀,殺人啦。”唐世德的小老婆從臥室出來,看到這一幕,驚叫出聲。
很快,她也沒有任何懸念地命喪錘下了。
派出所的人磨磨蹭蹭地趕到唐世德家時,隻看見了倒在血泊裏的、兩具頭被砸爛了的屍體,不見凶馬的蹤影。
孫四通帶著刑警隊的人剛趕到石筍鎮上,就接到了派出所那邊的電話,說唐世德兩口子已被殺死,但不見凶馬的影子。
李八鬥也已趕到彎月湖別墅區外,然後接到了孫四通的電話,說凶馬已經作案完畢,可能在返回的路上,讓他趕緊去唐白家堵現場。
袁秀英回去有很長一段路要走,還要卸下裝備,牽馬回圈,有很大的可能找到她的犯罪證據!
李八鬥知道這是唯一的辦法,他想也沒想,當即就往回趕。
孫四通留下了兩個人處理現場,然後也迅速帶人往唐白家趕。那裏有很多條地道,也有很多山,他擔心李八鬥一個人應付不過來。
李八鬥一路疾馳,除了摩托疾馳的聲音,沒有他想聽到的馬蹄聲。
他在想,按道理說,他從五穀村一路追來,凶馬若殺人返程,應該與他在途中相遇才對啊。難道他進鎮子之後,凶馬才出鎮子,所以彼此錯開了?有這麼巧嗎?
就算真是這樣,那他騎著摩托追上來,也應該追到了啊!為什麼總覺得哪裏不對呢?袁秀英殺唐世德是理所當然的啊。唐世德害了袁秀英一輩子,讓她落得如此之慘,她殺他也在情理之中。那是哪裏不對呢?
李八鬥絞盡腦汁地想著,終於想起了是哪裏不對!
袁秀英殺唐世德沒什麼問題,問題是她為什麼選擇在這個時候殺。她明明可以在更早的時候殺掉唐世德的,可以在殺死夏東海之前,甚至可以更早,但為什麼偏偏選在現在呢?
聲東擊西,調虎離山!袁秀英真正想殺的人是黎東南!
但她知道,警方曉得黎東南是她的獵殺目標,已經將黎東南保護起來了。這種時候,她想殺黎東南簡直難如登天。所以她故意露出破綻,去殺唐世德,將警方的人馬引過去。當警方全力以赴來彎月湖別墅區圍捕她時,她卻已經離開,直接去殺黎東南了!
李八鬥反應過來,立馬給孫四通打電話,讓他不要往唐白家趕,趕緊帶人回去救黎東南,或者通知離黎東南別墅近的派出所調人過去予以保護,並讓羅戰提高警惕,全力防備。
“她會再去殺黎東南?”孫四通也有點蒙。
李八鬥說:“來不及解釋了,應該是這樣,您趕緊部署,我們耽誤這麼大一陣,她隻怕就要到了。”
“我知道你說的這種可能性是有的,可萬一她沒去黎東南那裏,而是回去了,咱們可就錯過了抓她現行的機會。相反,我們隻要堵著她家裏,無論她去殺誰,總得回去,我們就可以守株待兔。”
“那就棋行兩步。將我們的人分成兩組,一組去她家附近等著,守株待兔,一組趕緊對黎東南那裏進行救援部署。”
“行,我馬上安排大勇他們去她家裏等,我們一起去黎東南別墅吧,能在現場抓到她更好!”
李八鬥答應,立馬加大油門,往黎東南別墅那邊疾馳。
就像李八鬥預料的那樣,凶馬殺唐世德,隻不過是聲東擊西,它真正的目標其實是黎東南。
黎東南別墅外的便衣警察盡數撤走,去唐世德家抓凶馬了。凶馬殺完唐世德,出現在了黎東南的別墅外。
崗亭裏坐著兩個保安,正在抽煙聊天。他們認為老板有警察貼身保護著,警惕性就完全放鬆了。他們認為自己隻需要聊好自己的天,充當一個群眾演員就好。
凶馬從側邊的人行道進了別墅,都已經往屋裏去了,其中一個保安才發現,他愣了一下,趕緊喊道:“凶馬,凶馬來了!”
他也不敢貿然去擋凶馬的路,隻顧在那裏扯著嗓子喊,都忘記打電話通知黎東南了。崗亭離別墅還有段距離,他再喊下去也是枉然。
崗亭裏那個跟他一起抽煙的同伴聽見他的喊話,也注意到了凶馬,便丟掉煙頭,拿起對講機通知其他同伴。
此時,黎東南正和羅戰從別墅的樓上下來。
羅戰接到了孫四通的電話後,思慮再三,因為不清楚凶馬的底細,為了以防萬一,他決定讓黎東南藏到車裏,然後由他在黎東南的房間裏等凶馬。哪知道才打開門,就與凶馬狹路相逢了。
黎東南陡見門外的凶馬,嚇得一個哆嗦,趕緊轉身往後跑。羅戰也顧不得關門,迅速往後跑了幾步,拔出槍試圖震懾住凶馬。黎東南見羅戰有槍在手,稍稍放心了些,躲在了羅戰的身後。
然而,凶馬發狂一般揚蹄而起,猛衝過來。
羅戰雖有一身本事,但他自知無法扛住一匹馬的衝撞,趕緊往一邊閃開。他倒是身手敏捷地閃開了,卻忽略了躲在他身後的黎東南。
黎東南被凶馬直接撞飛了出去。凶馬緊隨而至,用馬蹄踩向黎東南。黎東南以往的氣勢蕩然無存,此刻隻顧驚慌地大喊救命。
“乒”的一聲槍響,凶馬的身子晃了一晃,那揚起來往黎東南頭上踩下去的腳滑了滑,踉蹌著差點摔倒。
“乒!乒!”接著又是兩聲槍響,凶馬的腳步踉蹌著,身子卻倔強得沒倒下去。
然而,就在羅戰以為已無大礙時,凶馬的背突然裂開來,一包白色的粉塵在他麵前爆開來,散發出一股刺鼻的氣味。
羅戰意識到那是石灰,知道那東西入眼了會很傷人,趕緊閉眼往一邊躲開。可防不勝防,石灰還是入了他的眼。
此時,支援的保安趕過來了。又是幾包石灰在空中爆開,保安們防備不及,有的被嗆得劇烈咳嗽,有的在大叫著“啊,我的眼睛”!
那個全身上下被遮得隻剩一雙眼睛的人也輕微地咳了聲,大概也是被濃重的石灰味嗆到了,但並沒有什麼大礙。
那人提著一柄馬蹄形的鐵錘,向掙紮著爬起來準備逃跑的黎東南走去。
不知道是被馬撞傷的緣故,還是心裏著實驚慌,黎東南想往樓梯上跑,結果一腳踩空,摔在了樓梯上。他還想爬起來跑,可那柄鐵錘就像死神的鐮刀一樣往他的頭上砸下,砸了一錘又一錘。
砸了很多錘之後,那人轉過身來,看著那匹倒在地上的馬。馬睜著一雙明澈的眼睛,似乎在訴說著什麼。鮮血從傷口處汩汩流出,身子因疼痛而瑟瑟發抖……
那人揭開麵罩,露出了一張斑駁的臉,正是嫌疑最大的袁秀英。她來到馬身邊跪下,用手輕輕地撫摩著它的臉、它的頭……
馬眨了兩下眼,眼裏溢出幾滴晶瑩剔透的淚水。
袁秀英的眼眶也溢出了淚,淚水順著滄桑的臉龐無聲地滑落,滴在了那匹馬的臉上。馬安詳地閉上了眼睛。
“不許動,舉起手來。”羅戰緩過神來,舉著槍命令道。
袁秀英抬起眼來,沒有畏懼,隻有決絕。突然,她提起旁邊那柄馬蹄形的鐵錘,向羅戰衝去。
“乒!乒!”連續兩聲槍響,她的身子搖晃了一陣,最終還是重重地倒了下去。她伸出如老樹皮般的手,試圖輕撫不遠處的馬的屍體。
“唐白,媽媽走了,你要照顧好自己啊……”說完,她咳嗽了兩聲,吐出兩口血來。
那些殺氣騰騰衝過來的保安也不動了。他們都看出來袁秀英已經不行了。
“急救中心嗎?趕緊準備好救人,我這裏有一名槍傷人員立馬送到……”
羅戰反應過來這是重犯,立馬打了急救電話,接著他彎腰抱起了袁秀英。他將她抱起來的時候,她的手無聲地垂落了下去。
袁秀英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李八鬥急匆匆地趕了過來,看見這一幕,他的心像被狠狠捶打了一樣。
“秀英阿姨—— ”
李八鬥隻這麼喊了一聲,喉間就已哽咽。他從羅戰手裏抱過袁秀英,抱得緊緊的。小時候那些溫暖和感人的記憶,終究像一場美麗的大雪,紛紛揚揚地落到地上消融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