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有其他意見,於是就散會了。
新的一天,李八鬥也有了新的驚喜。當他絞盡腦汁想著從哪兒下手尋找黎東南的罪證時,罪證自己找上門了。
一個去山上砍柴的村民撿到了一個背包,發現背包裏有匕首、望遠鏡之類的東西,怕惹上麻煩,就交給了派出所。派出所的民警在背包裏發現了一個U盤,沒想到竟然是吳國晉講的黎東南的罪行,就立馬報到局裏來了。
吳國晉在U盤裏講到了黎東南幫他和夏東海平事的很多細節,並附有一些和黎東南通話的錄音證據。雖然這不是黎東南的全部罪行,但已經足夠對黎東南實行抓捕了。
王三強當即對那邊還在和黎東南斡旋的刑警下令,讓他們直接將黎東南銬回來。
李八鬥就在旁邊,立馬就跟王三強說:“不,王隊,不能把黎東南銬回來。”
王三強不解:“為什麼?”
“從過去發生的事來看,我那個秀英阿姨本事很大,如果我們把黎東南抓回來,想必她也會知道。如果被警方銬回來的人,還能沒事地待在自己家裏和公司裏,她不會懷疑有詐嗎?那樣她就不會動手了。如果是把人關起來,她就更不可能到警方控製的範圍內殺人了,那我們的計劃就泡湯了。”
“嗯,是這個道理。依你的意思呢?”
“我們可以用犯罪證據直接和黎東南談,讓他配合我們將功贖罪,然後讓我們的人穿著便衣,跟黎東南一起出差回來,讓他像往常一樣工作和出行,然後我們再安排頂級高手在黎東南身邊二十四小時監視及保護他,等魚上鉤,確保萬無一失。”
“行,就這麼辦。”王三強當即把黎東南的犯罪證據傳給那邊的刑警,讓那邊的刑警和黎東南進行了交談。
在犯罪證據麵前,是直接回白山受審,還是抓住這樣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黎東南理所當然地選擇了後者。因為他知道,警方一旦把他的所有罪證深挖出來,他必死無疑。唯有配合警方抓住凶馬案的凶手,將功贖罪,他才有一線生機。
而且,他也很想知道凶馬案的凶手到底是誰,也想弄死這個凶手,畢竟正是這個神秘莫測的凶手毀掉了他的一切。
黎東南重新回到白山這座破舊的小城時,突然想到了一句很經典的台詞:我胡漢三又回來了。
隻不過他和胡漢三的回來,不是一種回來。他的回來是眼看著這座城市將屬於另一個崛起者,而不再屬於他。
李八鬥坐在窗前冥想。如果黎東南回來了,袁秀英仍然不行動呢?剛好,孫四通也來找他,說了跟他一樣的顧慮。
很顯然,對警方來說,越快破案越好,但對袁秀英來說,是等得越久越安全。至少她近期行動的可能性極小,警方不可能把大量警力浪費在這種極小的可能性上。
於是,孫四通跟王三強通了電話,王三強再一次召開專案組會議,問大家的意見。
他們目前能做的不外乎這些,要麼繼續尋找袁秀英藏起來的證據,要麼讓袁秀英自己上鉤,抓她的現形。而這兩個方案都得耗費相當長的時間,而且贏的概率都很小。
“拿點辦法出來啊。”王三強說,“能卡在這關鍵的時刻嗎?”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人吭聲。
“我倒是有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李八鬥突然說。
“趕緊說,什麼辦法?”
“敲山震虎。”
“敲山震虎?怎麼個意思?”
“我們引黎東南回來,等對方上鉤,這是被動的方法。我們不妨主動點,讓黎東南去一趟唐白家,見見我那個秀英阿姨,告訴她,知道是她殺了夏東海、吳國晉、曹連城、趙飛虎和閻老三,所以,他會讓她和唐白為這些人陪葬。如此一來,我那秀英阿姨應該會坐不住的。她或許無所謂自己麵臨什麼樣的威脅,但一定會傾盡全力保護唐白。而保護唐白的最好方法就是殺了黎東南,以絕後患。這樣的話,她就算知道警方在盯著她、保護著黎東南,她也有可能鋌而走險。”
“嗯,這辦法不錯。”王三強立馬認同,“可以這麼做,我們得變被動為主動。那你去跟黎東南溝通一下細節吧。”
李八鬥“嗯”了聲,但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偏偏散會之後,包古還湊到他身邊:“喲,鬥哥,你這招夠陰的啊。抓住人性的弱點,堪稱致命一擊,這下你那秀英阿姨隻怕是逃不過了。”
李八鬥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轉身走了。
人生有很多事,總是讓人感到為難。無論是唐白,還是秀英阿姨,都是他很親的人。他曾這麼想過,他們有什麼事,他都會傾力相幫的。而現在他要親手為他們挖坑,把他們埋下去。
但是他沒的選,凶馬案不能不破。既然殺人,無論什麼理由,都得接受法律的製裁。這是法律的威嚴,也是執法者的責任。
袁秀英端著一些果子和肉食去了莊稼地裏的兩座墳前,在那裏呢喃了一會兒,便跪在墳前磕頭作揖。
不知不覺間,有些傷心的往事湧上心頭,她不由得流下兩行眼淚。
她想起那年遇見的那個男人,她為了他義無反顧離家出走,後來,那個男人卻棄她於水火;她想起父母給她的無盡的愛,她卻從沒放在心裏,而當她被全世界遺棄時,還是父母收留了她,可她還沒來得及盡孝,父母就已經遠去。
如果說這一生她對不住誰,就隻有九泉之下的父母了。她對唐白當然也有愧疚,她覺得自己身為母親,沒有給他創造一個良好的成長環境。不過,她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把自己所有的愛都給了他。雖然給得不夠,但她確實已經拚盡全力了。
又黯然神傷了一陣,袁秀英起身回了家。
兩輛車從遠處駛來,在袁秀英身邊停了下來。
黎東南下車,走到袁秀英麵前,兩眼盯著她,也不說話。他實在沒想到,做下了那麼多駭人聽聞的殺人凶案的凶手,竟然是這樣一個看起來邋邋遢遢、其貌不揚的女人。
女人衣衫襤褸、頭發蓬亂、眼神渙散,一看就知道此人不是瘋子就是傻子啊。
黎東南身後站著幾個虎背熊腰、殺氣騰騰的男人。
“你叫袁秀英是吧?”黎東南問。
“嗯,有什麼事嗎?”袁秀英顯得很拘謹。
“那個什麼凶馬就是你搞的鬼吧?”
“什麼凶馬,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不知道我在說什麼,那我就讓你知道知道。”黎東南突然抬手一耳光,打在了袁秀英臉上,打得袁秀英一個踉蹌。
“黎總,別發火,現在不是殺人的時候。”身邊一個看起來濃眉大眼、器宇軒昂的男子趕緊拉住了黎東南。
這個男子叫羅戰,是特警隊的一名高手,被安排在黎東南身邊充當他的司機,二十四小時監視保護他。黎東南此行的目的僅僅是威脅袁秀英,說些狠話,不應該動手。
被羅戰拉開,黎東南還在咬牙切齒地指著袁秀英:“你別跟我裝瘋賣傻,我知道凶馬就是你搞的鬼,跟我玩,看我怎麼玩死你。你大概還不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這些年在我麵前打過一個噴嚏的人,墳頭上的草都已經很高了。你看我怎麼玩死你!還殺我的馬,讓我不好受是吧?那你就等著感受一下給你兒子收屍的滋味吧!”
本來表麵上看起來茫然惶恐的袁秀英,聽到後麵這句話,突然抬眼看向黎東南。那一刻,她的眼裏似乎有一種烈火般的光芒。
“在想怎麼弄死我是吧?”黎東南冷笑道,“我今天來,就想當麵跟你說,既然我們都已經知道彼此了,那就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看誰死在誰手裏吧!”
“嘿嘿嘿。”袁秀英笑了起來,“嘿嘿嘿嘿嘿—— ”
她也不說話,就那麼傻笑著。
黎東南作為一代梟雄,聽著這笑聲,竟覺得毛骨悚然。
唐白騎著電動車回來了。他看見了圍著袁秀英的黎東南等人,趕緊把電動車停在一邊,往這邊跑過來,護在袁秀英身邊:“媽,你怎麼了?他們打你了?”
唐白發現袁秀英臉上那個紅了半邊臉的掌印,怒道:“誰打的?!”
一瞬間,他的眼裏有了噴火般的殺氣。
“我打的,怎麼了,想弄死我嗎?”黎東南一臉輕蔑。
唐白沒說話,與黎東南對視著,眼裏鋒芒畢露,似乎醞釀著某種可怕的情緒。
“唐白,沒事的,我們回家。”袁秀英怕唐白衝動,趕緊將唐白拉開了。
唐白還有很多不甘,一直看著黎東南。
黎東南卻笑著嘲諷道:“別不服,你這副樣子會讓你死得更快的。我給你掐指算了下,三天之內,你必有血光之災,被送進火葬場!”
“唐白,我們走,走……”袁秀英催促道。
“趁著還有點時間,給自己選塊好墳地吧。”黎東南遠遠地衝著唐白母子倆的背影喊道。
等兩輛車囂張地揚塵而去之後,唐白突然站住腳步:“媽,我們還是把房間換回來吧,我昨晚睡你房間整晚都沒睡著,今天上班都沒精神。”
“你是要把媽媽氣死啊。如果你再提換房間的事,就隻會有一種結果。”
“什麼結果?”
袁秀英看著他:“你明天回來的時候,就見不到我了。”
“唉。”唐白歎息了一聲,不知怎麼說。
“你把媽媽之前說的話都當耳旁風了嗎?媽媽沒有病死,你是想把媽媽氣死是吧?”
“行,我不提了。”唐白低著頭往前走,滿腹心事。
“再看兩三天吧,如果到時候你還睡不習慣,媽就跟你換回來,怎麼樣?”袁秀英說。
“嗯,好的。”唐白微笑了下。
黑夜慢慢降臨,在村口半山的一塊凸石上,李八鬥目光犀利地盯著前麵的道路。雖然群山和莊稼都一片沉寂,但他還是盯得特別認真。
十點左右,李八鬥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因為他隱約看見了一匹緩緩行走的馬。那馬走著走著,突然揚蹄而起,衝鋒陷陣般往前狂奔,轉眼跑過了村口,消失不見了。
李八鬥趕緊給孫四通打電話,聲音裏難掩激動:“孫老師,趕緊通知黎東南那邊的同誌,凶馬出現了!”
此時,黎東南別墅不遠處,有幾輛看起來很普通的貨車和出租車,裏麵坐著便衣警察。隻不過他們似乎覺得今晚也不會有什麼異常,就躺在車裏打起了盹。
突然對講機裏傳來凶馬出動的信息。所有人一下子打起了精神,立馬各就各位,隻等凶馬出現,再對它進行抓捕。
此時,跟黎東南睡在一個房間的羅戰也接到了電話,立馬全神貫注地備戰。
然而,大約五十分鍾後,彎月湖半山別墅區的保安報警說,一匹骨架高大、毛色血紅、雙眼通紅的馬跑進了別墅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