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轉向米塔:“最後一次我被你當成了聖少女的目標,當時我悵然失落,突兀地聽你說‘我要等的人就在刑天城裏’,我忽然覺得時光倒流,仿佛過去的自己跟我開了一個玩笑,一個稱之為命運的玩笑。既然是自己的玩笑就要自己去麵對,所以我跟你回到十方山。”
米塔恍然明白了七七八八,神情凝重:“那麼之前的十六位聖少女去哪裏了?祭從說火穴每隔十五到二十年才會熄滅一次,具體時辰還得通過星辰推衍才可確定。難道每位聖少女都得等十五年才能離開?”
阿木回望鑽壁而出的冰宮:“並非隻有從火穴才能到這裏,五百多年前冰宮鑿穿山腹,留下了一條通往北海的密道,十六位聖少女就是從密道逃離十方山。至於我,也是從密道踏入的山外世界。”
“原來如此呀,我就說我的卜算推衍不會出錯。”沉悶許久的祭從雲眼忽然說。
“但宿生花隻有百年壽命,這都已經五百多年了,他早死了,你何必再苦苦地去找他?”米塔心懷憐惜地說。阿木婉然一笑:“米塔,你不明白。有些人即便你知道他已經死了也還是會去找他,因為人與人之間除了生死,還有承諾。我想要的並不是答案,而是對於他的承諾。”
阿木目光決絕,光彩奪目。黎斯臉上閃過一抹深藏不露的表情。
“在刑天城引我入祖廟的神秘古族人是你吧,阿木?雖然你隱藏得很好,但你身上獨有的幽香暴露了你。在聖禮上你從我身邊走過,我才恍然明白過來。”黎斯沉穩道,“照此推測你應當早就知道七人咒的存在,引我入祖廟也是為了揭露常伯和邊奎之死的真相。”
阿木輕輕頷首:“以前蒔澤曾對我提過三大禁術,當時我並未留意。在撫瓦村常伯、邊奎的死令我百思不解,後來到了刑天城我才突然記起七人咒的內容。我知道七人咒就藏於古族祖廟,所以喬裝引你去那裏,但不曾想最終還是被你發現真相。”
“如果我可以早一點想起七人咒,或許常伯和邊奎就不用死了,不過時間相隔太久遠了,在歲月荏苒中總會流逝許多東西,最後留下來的往往隻有最深刻的部分。”阿木喃喃不知對誰語,倏爾又望向黎斯,“在古族祖廟之事之前你就開始懷疑我了吧,我能感覺到你的眼神不同以往。”
黎斯揚了揚嘴角:“看來我的一舉一動也難逃你的雙眼。不錯,祖廟之事之前我就對你有所懷疑,但我並不認為常伯和邊奎的死跟你有關,隻是覺得你底細難捉摸。具體是因為在黑石橋上三手異徒撲向米塔時驟而退卻。當時我腦子裏首先閃過持劍的公羊雁,但立即排除了。公羊雁之前遇過三手異徒,異徒即便被割斷手指都未對劍鋒膽怯,所以它懼怕的並不是公羊雁的劍。米塔,也不是。她當時的惶恐是真實的,並非虛假。剩下的隻有麵對異徒毫無畏懼的你,三手異徒接觸到了你凜冽含著殺氣的眼神,所以才選擇了狼狽回退。”
“你不是普通的少女,你究竟是誰?這就是黑石橋時我對你的疑竇。”黎斯攤攤手,“但哪怕諸葛複生恐怕也算不出你竟是古窅教聖女、墨子大師的弟子。”
阿木笑了:“你也不一般。你已經知道我是誰了,能告訴我你是誰嗎?”
“我叫黎斯,就是個不招人待見的捕快。”黎斯也曾回答過胖道士類似的問題。
阿木莞爾:“我記住了。你叫黎斯,是一個不招人待見的捕快。”
“說夠了沒有!古窅教曆代相傳聖女守護的寶物就是什麼形人師之術?”兀岩再也按捺不住了,他冷森森地插嘴道,“不管有沒有跟人約定,你把形人師之術交給我,我就放了你。否則,我不介意再多殺你一次!”
阿木美目生寒:“古族蒔澤幫過我,古窅教五百年來也為我屢次奔波,我虧欠蒔澤和古窅教的,所以無論是你還是兀鷹的險惡陰謀我都可以既往不咎。你們走吧,但從此別再踏入聖地半步。”
“好狂妄的口氣,氐豹、氐獅,殺了她!殺了她!”兀岩撕碎了沉著表情的外衣,整個人變得暴躁凶怒。
兩名枯瘦老者狂風驟雨般撲向阿木,阿木閉眼再彈一指,冰機關人同樣彈指,隻聽聞“砰砰”兩聲,兩道丈長冰淩刺入兩名老者胸膛。冰淩入體後瞬間凍結了血液,兩名老者驚恐地呼出半口冰氣,四肢五官霎時蒙上白霜,被活活凍僵了。
兀岩睚眥猙獰,猛甩手掌,突兀地從掌縫中鑽出了十根鋒利骨刺,背凸胸陷宛如變形異徒。兀岩狂吼:“重生,我要重生,誰也不能阻攔我!”
阿木惋歎一聲,從冰亭分離出三尺寬的一根冰柱,戳中凶神惡煞的兀岩,骨刺被撞得連根斷裂,兀岩也被撞飛至巨冰邊緣。兀岩口鼻眼耳汩汩淌出鮮血,瞳孔擴大,仍不死心地眺望阿木,僅能看到模糊的輪廓,身形搖颺,最終墜入翻滾的岩漿深淵。
“我要……重生!”兀岩發出最後執念的咆哮,隨熱風飄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