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偶爾有經過的野貓叫喚兩聲,在寂靜中尤顯淒厲。
皇後輾轉反側難以入眠,隻覺得渾身燥熱難耐,剛準備喚上一杯涼茶,便有宮人從外間匆匆走進。
“娘娘,娘娘,不好了。”宮人神色慌張地跑到跟前,“那玉芝不知怎麼了,好像……好像不行了。”
皇後頓時清醒了一大半,她急忙起身,道:“怎麼回事,快帶本宮去看看!”
玉芝房中除了豆大的一點燭光,基本是黑漆漆一片。
玉芝此刻並不在床上,而是躺在床邊的地上,手腳抽搐口吐白沫,眼見著已經不行了。
“誰來告訴本宮出了什麼事?”皇後臉色鐵青。
“奴婢們也不知。”看管玉芝的宮人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晚上吃了飯以後就不好了,之前還清醒的時候聽她問了一句,說是不是飯菜裏放了芸豆……”
“芸豆?”皇後狐疑地望向身邊一名年長的宮人,“芸豆有什麼問題?”
“好像是……好像是……”那宮人“撲通”跪了下來,“那玉芝對芸豆過敏……”
皇後恨恨地拍了一下桌子:“都是些沒用的,快去請禦醫來看看!”
宮人的聲音中帶著驚恐:“娘娘,這玉芝……玉芝已經斷氣了……”
皇後扶著桌沿,半天才緩緩坐下來,沉聲道:“拉出去找地方處理了,不可聲張,絕不能讓玉芝已死的消息傳出去。”
幾名宮人連忙應聲去了,皇宮西南角有口廢棄枯井,地方隱蔽鮮有人至,且有小路徑直通往,也不算遠,路上遇到意外的幾率不高,因此幾名宮人沒有多糾結,便匆匆將玉芝裹上給送了過去。
幾人將玉芝丟棄枯井後,又將井邊的大石壓在了井口,四處看了看沒有動靜後方才放心離去。
就在皇後宮中幾人離去不久,暗處又閃出幾個黑影,幾人直奔枯井而去,迅速將玉芝從井中 背離 ,不一會兒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因此變故,皇後加緊了腳步,催著周光明盡快定罪,周光明心中無奈,卻也不敢忤逆,隻得趕緊提審了許之城。
望著階下的許之城,周光明歎了口氣,道:“許大人,你這又是何苦?”
許之城微微一笑:“周大人說什麼,在下不甚明白。”
“螳螂擋車,終是自不量力,許大人剛正不阿不錯,可也要懂得權宜平衡,我們做臣子的,首先是得為自己考慮……”
許之城收起笑容,望著周光明道:“在下相信這是周大人的肺腑之言,這朝堂之上,能夠如此直白說出此番話的人不多。”
周光明又歎了口氣:“許大人心懷天下,讓本官欽佩,可惜此番世道並算不得什麼好世道,人人能自保已是不易,許大人倘若此時認個罪,尚能保全性命,最壞也就是流放關外,過些年或許碰上大赦還能回來……”
“我既無罪又如何認罪?”許之城眼底澄明,他頓了頓又道,“可是有何變故,讓皇後娘娘迫不及待要定案?”
周光明神色一凜:“許大人不可隨意揣測,此案已拖了許久,證據齊全,無論你是否認罪都可定案。”
“證據齊全?”許之城失笑,“是物證還是人證?據我所知並無什麼物證,至於人證,便是那個叫做玉芝的宮人,煩勞周大人傳喚她來指認我,方便我和她當麵對質。”
周光明愣了一愣:“玉芝近日感染風寒,不便出堂作證,不過她此前已在證詞上畫押確認,許大人還有何疑義?”
“那證詞錯漏百出,周大人斷案多年不會絲毫不起疑心吧?就算是在下殺了人,那至少也應該從動機到作案手法都詳盡列出,且前後不能矛盾才行,周大人你說對麼?”
周光明不耐起來,他抬腳走下石階,徑直走向許之城:“許之城,老夫說了這麼多你怎麼還不明白?不管你認不認罪,這罪名都是牢牢扣上了,你不多事,最多就是個流放,老夫念在共事一場,也會著人照料好你一路安好,倘若你堅持不認罪,把事鬧大,那恐怕會有難以預料的後果……”
“這算是威脅麼?”許之城笑道,“弄個意外死亡?”他抬起頭看住周光明,“恐怕來不及了,恐怕事態發展已經一發不可收拾。”
禦書房內。
楊懋帶著一名宮人立在皇帝麵前,皇帝眼也未抬:“朕聽說許之城的案子由周光明全權負責,你又為何而來?”
楊懋恭敬一禮:“回陛下,臣在之前處理此案時發現有一名重要證人失蹤,後發現原來是被幕後主使軟禁了起來,如今這證人僥幸逃脫,臣不敢耽擱,又怕節外生枝,便自作主張直接帶至陛下麵前,望陛下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