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之城使了個眼色給他,王有齡立刻心領神會,同時瞥見不遠處陽光下有個黑影往暗處縮了縮。
“啊,也對,你也辭官這麼些天了,案子啥的也不適合介入了,早些回去吧。”王有齡拍了拍許之城的肩,“羨慕你啊,可以遠離朝堂。”說著又靠近他輕聲囑咐了一聲,“小心。”
許之城百感交集地看了他一眼,道了句“保重”後轉身走了。
許之城府上。
豆大的燭火已經燃了一晚。帽兒一邊收拾一邊問:“大人,要明天那麼早就出門麼?回老家坐著馬車悠哉悠哉的多好,又不趕時間。”
“趕時間。”許之城心事重重,“爭分奪秒。”
帽兒摸摸頭:“啊?老家也沒人了啊……”
“別問那麼多了,跟著走就行。”許之城匆匆囑咐了幾句後,又道,“我出去走走,一會兒回來。”
走在樹林之中,許之城心中空空,今日不是滿月,即便那石板沒有被劈壞也見不到蘇玥。緣分真是很奇妙的事,他與她的相遇相知相愛,哪怕隔了時空都不能阻斷任何,可是這緣分卻說斷就斷,他已經很久不知道蘇玥過的怎麼樣了,原本答應她的一月之約恐怕難以實現。而自己,在接下來的時間裏恐怕將麵臨一場腥風血雨,還能不能再見到她,能不能和她兌現一生之約都未可知。
夜漸深,許之城帶著無限遺憾站起身來,轉身向小樹林外走去。在他的身影即將消失在樹林邊緣時,破碎的石板閃爍出微弱的光亮,石板上出現了一本書,書頁被風吹起,停留在一個章節的初始——《許之城傳》。
天蒙蒙亮,許府門外已經停了一輛儉樸低調的馬車,許之城與帽兒拉了兩包行李坐上了車,一路絕塵而去。
許之城心中七上八下,京都這裏他拜托給了王有齡和楊懋,讓他倆時刻關注動向並盡量拖延時間。盧將軍如今肯定會加快部署,京都裏能夠左右局麵的人已經沒有了,離京都最近的是駐紮在通州要塞的樊將軍,樊將軍為人耿直,世代為了朝廷建功立業,倘若他得知京都的局麵定然會想辦法挽救。
一路無事,馬車行駛到了一個靠近蘇州城的小鎮上。帽兒看了看天色,征詢道:“大人,眼看著天要黑了,我們找個客棧住下吧。”
一路都很沉默的許之城終於開了口:“好。”
二人入住客棧後,帽兒要了幾個飯菜,打算早些吃完好早些休息,許之城看了看桌上的菜突然將夥計又招呼了過來:“再上五個這樣的餅,哦對了,還有再上二斤牛肉。”
帽兒呆了呆,道:“大人,你平時都不吃這麼多的,今兒餓狠了?”
許之城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湊近道:“這是我路上帶的,今天夜裏,我會一個人先走,明日裏你自己跟著馬車回老家。”
“啥?!”帽兒吃驚不已,他四下看了看,捂住嘴問道,“大人您不回去麼?您要去哪裏?”
許之城搖搖頭:“我不想連累你,此事你別問了,倘若回到老家有人問起,你便說我路上遇到了熟人,耽擱兩天便回。”
“大人——”帽兒心中忐忑,“大人您不會去做什麼危險的事吧?”
許之城沒有回答,隻是摸了摸帽兒的腦袋:“放心,在家等我,過幾天我就回了。”他不再談論這個話題,而是舉起筷子指了指桌上的菜,“都涼了,快吃吧!”
帽兒不明就裏,塞了口水餃在嘴裏,味同嚼蠟。
二更過了快要三更,許之城換了身衣服,悄悄從客棧出來,牽了事先準備好的馬上了路。
更深露重,寂靜的小鎮潮濕的路麵隻有“噠噠”的馬蹄聲,許之城其實心裏沒有底,自己與樊將軍並無交集,僅憑王有齡的一紙手書,他沒有把握對方會全然相信自己。可是,局麵如此混亂,他又不得不冒這個險。
許之城又有些許的後悔,後悔自己在京都這段時間,完全隻顧著各種案子,絲毫不懂鑽營,他原本實是瞧不起鑽營這檔子事,可到了關鍵時刻,卻發現自己因為缺乏人脈而寸步難行。想到這裏,許之城忍不住歎了口氣,在深夜裏顯得尤為無奈。
小鎮不大,許之城拐了幾個彎便出了鎮,向鎮外的樹林行去。林中枝葉遮蔽了大片天空,越往裏行光線越暗,到後來隻剩極微弱的月光。許之城不敢停歇,隻顧著往前急行,可座下的馬卻突然變得不安起來。許之城隨之警覺起來,將馬輕輕勒住後跳了下來。
他環伺了一番,並無發現異常,就在準備再次上馬時,不遠處的樹梢上突然驚起幾隻鳥,隨之而來的一隻黑色的鏢直撲麵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