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父親與繼母緩緩而來。父親一臉冷峻,開口問道:“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我微微垂下頭顱,臉上滿是愧疚之色,語氣中更是充斥著深深的無奈,緩緩開口道:“女兒不孝,被夫家休棄之後,從未曾有過自立門戶繼續苟活於世的念頭。女兒如今這般,隻是想著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將身後之事妥善安排,而後便去赴死,以贖自身之罪。我這兩個婢女,現今已然是自由之身。父親萬萬不可再這般將她們關著。女兒在前幾日便已派人通知了她們的家人,過不了幾日,他們就會前來將這兩個丫頭帶走。她們的家人若是遲遲接不到她們,恐怕會報官處理。唯有等她們兩個安全離開之後,女兒隻求一杯烈性毒酒,以此了卻此生,也算是為自己所犯下的罪過進行贖罪。”言罷,我靜靜地佇立在那裏,一動不動,默默等待著父親的回應。而此時,我的心中卻早已如波濤洶湧的大海一般,起伏不定。
春花和秋月聽到我這般言語,頓時淚如雨下,泣不成聲地說道:“小姐,我們不走,我們要一直陪著你。”
我緩緩褪下手上的玉鐲,輕聲說道:“春花、秋月,我走以後,你們將這玉鐲拿去陳氏當鋪當了。所得之錢,你們兩個分了。莫要再哭了,要多笑笑才好看。你們跟著我,也沒過上幾天舒心日子,如今我這一去,隻盼你們能好好生活。這玉鐲雖不是什麼價值連城之物,但也能換得一些錢財,足夠你們日後安身立命。莫要再執著於我,你們的人生還長,定要好好活下去。”
我緩緩轉頭,目光投向繼母,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絲決然地說道:“麻煩母親叫人拿來筆墨紙硯。女兒寫一份絕筆信,也好讓世人知曉女兒的愧疚與悔意。另外,再去城中最好的藥鋪買一副烈性毒藥吧。女兒想去得痛快點,不想再受這世間的折磨。”說罷,我微微閉上眼睛,心中思緒萬千。
我知道,自己的這個決定或許有些草率,但在如今這般絕境之下,我已別無選擇。我想著,如今我一人之命,能換來春花秋月兩人的性命,值了。她們還年輕,還有著美好的未來等待著她們去追尋。而我,在這個陌生的時代,本就如浮萍一般漂泊無依。若能以我的生命為她們換來一線生機,也算是我為她們做的最後一件事。我隻希望,在我離去之後,她們能夠好好生活,忘卻這段痛苦的經曆,重新擁抱美好的人生。
繼母微微側頭看向父親,目光中帶著詢問之意。隻見父親麵無表情,神色冷峻,沉默片刻後微微點了點頭。隨後,便有下人領命出去辦事。
我望著父親與繼母,語氣堅定地說道:“請父親、母親讓春花和秋月離開。她們與此事並無太大關聯,不應受我連累。女兒自知罪孽深重,願以一死謝罪,但求父親母親開恩,放這兩個忠心的婢女一條生路。她們二人自小跟隨女兒,盡心盡力,從未有過二心。如今女兒走到這般田地,實不忍她們再受苦難。還望父親母親成全。”
繼母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而後揚聲道:“來人,帶這兩個丫頭離開。”很快,便有仆人上前。我用力推著春花和秋月,以隻有我們三人能聽到的聲音急切地說道:“快走,離開林府,馬上跑,別停留。怕是他們不會輕易放過你們兩個。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記住我的話。”我的眼神中滿是擔憂與決絕,催促著她們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
春花與秋月向來聰慧,並非糊塗之人。她們聽了我的話,眼中噙著淚水,衝著我用力點了點頭,然後毅然轉身離去。她們的命運究竟如何,如今也隻能看她們自己的造化了。而我,已然走上了死路一條。
在這林家,名聲重於一切。父親與繼母為了家族名聲,逼死自己的女兒,若是傳了出去,更是在眾人麵前抬不起頭。如此想來,春花和秋月怕是也難以活命。可我如今自身難保,無能為力,唯有在心中默默祈禱,隻希望她們能快點跑,跑得越遠越好,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
這時,繼母身邊的婆子緩緩端來一杯毒酒,那酒杯在昏暗的光線下散發著詭異的光澤。與此同時,身邊的丫鬟拿著筆墨紙張,靜靜地站在一旁。我沒有絲毫猶豫,毅然上前,提起筆,在紙張上快速寫下一封絕筆信。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無盡的哀愁與決絕,那是我對這個世界最後的告別。
寫完絕筆信後,我凝視著那杯毒酒,心中湧起萬千感慨。但我沒有退縮,決然地端起酒杯,將那杯散發著刺鼻氣味的毒酒一飲而盡。毒酒入喉,一陣灼燒般的疼痛瞬間蔓延開來,我的意識也逐漸開始模糊。在生命的最後時刻,我仿佛看到了春花和秋月逃離困境後的美好生活,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