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浴缸浮屍(2 / 3)

“真的沒有?”駱辛追問。

“對,絕對沒有。”王瑛又使勁拍下胸脯說。

王瑛如此保證,駱辛不再言語,抬眼深盯一眼王瑛,扭頭默然走開了。葉小秋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麼藥,隻好衝王瑛歉意地笑笑,跟了過去。

駱辛走到一個拐角處,旁邊是一個賣運動衣的攤位,掛衣服的架子比較高,可以遮住王瑛的視線,便示意葉小秋停下。兩人從衣服架子背後偷偷探出頭,就見王瑛一臉警惕地衝四處打量一番後,急忙從褲兜裏掏出手機放到耳邊……

王瑛慌慌張張打完一個電話,猛抬頭,一眼撞見駱辛和葉小秋複又立在攤位前,整個人頓時僵住了。

葉小秋怒目而視,冷著臉衝王瑛伸出手,示意她把手機交出來。

方寸已亂的王瑛,緊緊握住手中的手機,但嘴裏卻不禁露出破綻,急赤白臉地說:“那個,我問我弟弟了,媛媛的死跟他沒關係。”

王瑛的表現等於默認她弟弟符合嫌疑人特征並與劉媛媛相識,駱辛早有所料,語氣淡然地問道:“你弟弟在哪兒?”

“我弟弟真沒殺人。”王瑛使勁擺手,一口氣說道,“他就是和朋友一起踢球踢斷了腿,出院後回家行動不太方便,我給他買了把手杖,媛媛見到後問清原委,說她家裏有一輛輪椅,是朋友放在她那兒的,可以借給我弟弟用一段時間,隨後幫忙把輪椅送我弟家裏去了。”

“你不用慌,我們隻是例行詢問。”葉小秋也進入角色,緩和口吻說,“把你弟弟的姓名和住址寫給我們。”

王瑛照做,二人心滿意足地離開商城。一坐進車裏,葉小秋便急著問道:“你怎麼看出那女攤主一開始沒說實話來著?”

“我注意到,先前她跟顧客交流,不時會拍下自己胸口,尤其提到商品價格時。”駱辛解釋說,“做生意的怎麼可能會把真實底價透露給顧客,她拍胸口其實是一種習慣性的安慰動作,以讓自己可以臉不紅、心不跳地擺布顧客。”

“我懂了。”葉小秋接話說,“她回答咱們詢問時一直在拍胸口,其實是在給自己壯膽,好對咱們撒謊。”

刑偵支隊這邊,各項調查工作繼續有條不紊地展開。一方麵,派探員奔赴莊江市,對劉媛媛在老家的社會關係進行徹底排查;另一方麵,側重調查劉媛媛的粉絲群體。

“幺雞”是劉媛媛直播禮物貢獻榜單中位於第二名的粉絲,有了手機號碼和銀行賬戶,對警察來說找到本人易如反掌。“幺雞”真名叫劉棟,現年38歲,老家是複州市(同樣也是金海市代管的縣級市),現居金海市西城區黃河街道,在民商銀行做信貸員工作。本年2月份開始關注劉媛媛的直播賬號,即使出了烏龍事件也不離不棄,算是劉媛媛最忠實的鐵粉之一。劉棟與劉媛媛互動頻繁,在主播專頁上也能看到他的一些留言,用詞極盡曖昧露骨,能夠想象得到,現實中是色坯無疑了。

張川和鄭翔在民商銀行東城支行見到劉棟的時候,第一感覺有可能是找對人了。這劉棟個子不高,身材臃腫,滿臉肥肉,鼻梁上架著一副細框眼鏡,黑眼袋很大,看上去很萎靡。二人表明警察身份,說明來訪與劉媛媛有關,劉棟顯得有些尷尬。畢竟快40歲的人了,還沉迷網絡直播,說出去實在不大好聽,尤其若是被單位同事知道了,那真是太丟人了。

劉棟把兩人帶到茶水間,見裏麵正好沒人,臉上的表情稍微放鬆些,語氣坦誠地說:“您二位想問什麼就直接問吧,一會兒我還要見個客戶。”

“你特別喜歡劉媛媛吧?”張川從上到下打量一番劉棟,還特意看了眼他腳下的鞋子,“她素顏模樣曝光後,掉了好多粉,你卻一直都在,還給她刷了好多禮物。”

“我離婚四五年了,孩子跟他媽過,我一個人住挺寂寞的,沒事看看直播打發時間。”劉棟訕笑一下,放低聲音說,“我關注媛媛直播一段時間之後,加了她的微信,心情鬱悶時會和她聊兩句。

“做我們這行壓力特別大,各種考核、各種指標沒完沒了,跑客戶、維護客戶、陪客戶吃飯喝酒,哄著客戶開心,身心都很累。同事之間競爭也相當激烈,彼此說的全是場麵上的話,言行舉止也有頗多顧忌,所以在彼此陌生的網絡直播中與媛媛互動,在微信上和她聊天,讓我有很爽快的釋放感,也覺得很安全。媛媛也一樣,她對我說過她現實中並不漂亮,性格特別內向膽小,不怎麼會說話,跟顧客交流時經常不知所措,覺得自己做任何事情都要壓抑自己,放不開,可是一穿上那身女仆裝,出現在直播視頻中,她就敢於放飛自我,整個人都充滿激情。所以我喜歡媛媛,除了一開始覺得她模樣可愛,更重要的是我倆在現實中有共鳴。當然我和她的互動僅限於網絡上,現實中沒見過麵,更別說害她了。”

“那你們這些粉絲之間互動嗎?”鄭翔緊跟著問,“你跟‘凱’熟嗎?”

“你是說‘榜一大哥’?”劉棟搖搖頭,幹脆地說,“沒單獨接觸過,這哥們兒是狠人,話不多,刷禮物出手大方,碰到進直播間搗亂的,他會跳出來噴人一通,不過自打媛媛素顏曝光後,我在直播間裏就沒再看到他,估計是傷自尊了。哦,對了,他送過媛媛一幅用樂高積木拚成的人像畫,媛媛在直播中展示過,說他是樂高達人,他的網名‘凱’,就是借用一部樂高經典動畫片《幻影忍者》中主角的名字。”

“5月21日那天晚上你都幹嗎了?”鄭翔繼續問。

“下班正常回家,沒啥特別的。”劉棟稍微想了下,說,“那天我有點感冒,洗個澡吃了片藥早早睡了。”

“有人能證明嗎?”鄭翔繼續問。

“我說了我一個人住,小區裏也沒安監控,好像回家也沒遇到認識的人。”劉棟說。

“你有車嗎?”鄭翔又問。

“有。”劉棟輕拍一下身邊倚著的桌子,“對啊,我車裏有行車記錄儀,肯定能記錄我回家的過程,算不算證明?”

“帶我們去看看你的車。”張川接話說。

劉棟點點頭,揚下手,前頭引路。

三人來到支行後院的停車場,劉棟從褲袋裏掏出電子鑰匙按了下,一輛白色轎車應聲閃了幾下頭燈。劉棟走到車邊,拉開車門,把身子探進去,須臾反身出來,手裏多了一枚小存儲卡。

張川接過卡,打量幾眼,轉手交給一旁的鄭翔,然後衝轎車後身指了指,示意劉棟把車後備廂打開。

王瑛的弟弟叫王陽,駱辛和葉小秋按照王瑛給的地址找上門時,王陽看上去一臉平靜,想必王瑛還是提前給他通風報信了,令他心裏有所準備。不過在他拄著手杖從門口顫巍巍走回沙發前坐下時,葉小秋注意到他握著的手杖,正是那種帶音樂播放和照明功能的智能手杖,便抬手輕輕觸碰駱辛的手臂,衝手杖努努嘴。駱辛微微點頭,表示心中有數。

王陽40多歲的模樣,身高體壯,滿麵紅光,看起來日子過得不錯。說起和劉媛媛認識的過程,大致和王瑛先前說的差不多,並強調他和劉媛媛的關係僅限於此,沒有更多的交情。

駱辛坐在沙發上,盯著王陽,單刀直入地問道:“5月21日那天傍晚,你去劉媛媛家找她,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

“沒,沒去啊!”王陽使勁握了握手杖,支支吾吾地說,“這從何說起,我沒去過她家啊?”

“你在她家樓棟裏出現,從二樓往三樓走的時候,有人看到你了。”駱辛繼續操著不容辯駁的語氣說。

“那什麼,那天……”王陽明顯被駱辛的氣勢鎮住,愣了一下,似乎在盡力搜索記憶印證駱辛的話,幾秒鍾之後垂下頭,抬手使勁搓著額頭說,“那天,我確實去找媛媛了,不過我沒見到她。真的,我敲了好一陣子的門,沒人回應,我就走了。”

“哼,你們倆不是沒有更深的關係嗎?”坐在另一側單人沙發上的葉小秋冷笑一聲,“解釋解釋吧,你為什麼去找她?”

“她老勾引我!”王陽猛抬頭,揚聲脫口而出道。

“你還挺委屈的,她勾引你,你就去!”葉小秋掃了眼牆上掛著的全家福照片,沒好氣地說,“說詳細點。”

王陽怔了怔,又垂下頭,輕聲說:“大概兩個禮拜前,她過來給我送輪椅,出於禮貌我們互加了微信。那之後,她經常給我發微信噓寒問暖,一開始隻是關心我的腿傷,問我輪椅合不合用、會不會用之類的問題,後來慢慢地聊的話題就多了,再後來就聊得比較開放。哦,是她先引導話題的,問我腿傷了影不影響性生活,問我性能力如何,問我和媳婦多長時間過一次性生活,還說她好長時間沒有性生活了……諸如此類的話,然後又三番五次邀請我去她家玩。我當然知道玩的含義,經不住她天天這麼撩撥,我媳婦在酒店做大堂經理,趁著5月21日那天她上夜班,孩子又在姥姥家,我就和媛媛約定傍晚5點去她家玩。她非常高興,還說要給我個驚喜。可那天我打車去的路上有些塞車,到了媛媛家已經將近5點半了,我敲她家的門,給她發微信,她都沒回我,我當時以為她是因為我遲到生氣了,沒承想隔天看網上新聞說她被人殺了。”

“你敲門時有沒有聽到什麼動靜?”駱辛問。

“沒。”王陽搖搖頭,“屋裏一點聲響都沒有。”

“聊天記錄還在嗎?”葉小秋問。

“刪了,我怕媳婦查崗,每次聊完天都會在第一時間把聊天記錄刪除。”王陽說。

“那天離開劉媛媛家你去哪兒了?”葉小秋問。

“去丈母娘家了,在那兒吃的晚飯,然後和孩子一起打車回來。”王陽緩緩抬起頭,一張臉憋得通紅,囁嚅著說,“我知道你們需要查證我不在案發現場的證據,但求求你們能不能不接觸我的家人,我家這裏的小區門口和電梯間都有安防監控,你們去物業一查就知道了。我知道錯了,我真的是一時鬼迷心竅,你們就當幫幫我,別把這個家拆散了。再說,你們看我這腿腳,走路都費勁,哪兒能幹得了殺人拋屍的事?”

“走路費勁還一肚子花花腸子?現在後悔了,早幹嗎了?”葉小秋一臉鄙夷,白了王陽一眼,“劉媛媛跟你聊過她做網絡主播的事嗎?”

“說了,也讓我去看,說不用我刷禮物,給她場子湊個熱鬧就行。”王陽說,“不過我對那玩意沒興趣,也懶得擺弄那個直播軟件,還得下載注冊什麼的,借口怕媳婦查手機,糊弄過去了。”

“直播方麵的事,劉媛媛都和你聊過什麼?”駱辛接話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