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時好猜得沒錯,駱辛確實對陳大爺女兒陳潔的失蹤案上心了。他和葉小秋隨陳大爺一道上了鄭翔的車,葉小秋坐前排,他和陳大爺坐在後排,隻是他坐在喜歡的中間位置,看著有些擠。
“從你的角度考慮,陳潔有沒有突然離家出走的理由?”駱辛語氣直白地問。
“不會,我們小潔一直是個老實規矩的孩子,她不會幹那種傻事,再說那天她還特意給我發微信說晚上要和女婿一起回家吃飯。”陳大爺說著,顫顫巍巍從係在腰間的小帆布包中掏出一個手機,揮了揮,“我到現在還留著她那天發給我的微信。”陳大爺擺弄幾下手機,放出案發當日陳潔給他發的語音微信。
“您確定這是您女兒的聲音?”葉小秋從副駕座位扭頭問。
“當然,我聽了無數次,而且當年你們的技術部門也鑒定過,確實是小潔的聲音。”陳大爺肯定道。
葉小秋看了眼駱辛,斟酌著說:“大爺,您介不介意把手機借給我們帶回去再鑒定一次?”
“當然沒問題,隻要能找到小潔的下落,讓我給你們什麼都行。”陳大爺忙不迭把手機塞到葉小秋手裏,隨即又從腰包中掏出一個手機,“我還有個手機,你們要聯係我打這個手機。”
“如果陳潔是因為遭受人身傷害才失蹤的,你有沒有懷疑對象?”駱辛問。
“我不敢想我們小潔已經不在人世,如果真是被害了,原本我懷疑過我女婿文斌。”陳大爺一臉苦楚,眨了眨眼睛,忍著淚說,“我早年做生意做得不錯買過幾套房,其中有兩套歸在小潔的名下,那時小潔還沒和文斌結婚,包括他們現在住的房子也是我出錢買的,都算是小潔個人的私有財產。不用我說你們也知道,現在這三套房已經很值錢了。還有小潔買過很多份保險,生前受益人是她自己,身故受益人按法定分配,也就是說,如果她身故了,保險公司賠付的保費,配偶可以繼承一大部分,我和小潔媽媽繼承一小部分。並且這麼多年那兩套房子的租金,小潔工作賺的錢,加上我給她的零花錢,家裏的存款也相當可觀。也就是說,如果小潔和文斌離婚了,他頂多能分點存款,可如果小潔死了,他繼承的財產可是相當豐厚的,所以一開始我和老伴都懷疑是文斌圖財害了小潔。不過沒想到的是,到去年年底小潔算是滿4年沒音訊了,可以按法定宣告死亡,保險公司賠付了保費,文斌這孩子竟分文未要,全部都分給了我們。還有房子,他隻留了他和小潔原先住的房子,包括另外兩套房子和一部分家裏的存款,他也一並轉到我和小潔媽媽名下,那孩子用行動證明這幾年我們真是冤枉他了。”
“那您這個女婿現在近況如何?”葉小秋問。
“還開著原先那個五金建材店,逢年過節也會來家裏看望我和老伴。”陳大爺歎口氣說,“唉,那孩子說了,不管小潔是死是活,他都想等個明確的結果,以後也不準備再找媳婦,就一個人過了。”
把陳大爺送回家之後,三人回到支隊,周時好把重啟調查陳潔失蹤案的任務,正式分派給駱辛和葉小秋。有了正式授權,兩人先去了物證庫,登記領取涉案物證,緊接著便返回檔案科,又從檔案庫的積案區中取出案件卷宗。
案發於2014年10月24日,陳潔自上午9時許離開家之後,便再未返回。當日下午3時許,她給父親陳自強發微信,說晚上要和丈夫一起回娘家吃飯,此後便再無消息。次日,10月25日下午,有垂釣者在黑石島望魚崖上拾到一條帶血的項鏈,並在崖頭山石上發現幾滴血跡,遂報警。警方對項鏈以及山崖上的血跡進行了檢驗,結果證明均與陳潔的DNA吻合,於是對黑石島望魚崖周邊以及海域進行大範圍搜索,可最終除了在海灘上發現一隻屬於陳潔的運動鞋,並無更多收獲。涉案物證:包括一條帶血的項鏈,單隻某國外品牌的運動鞋,以及一枚1TB容量的移動硬盤,裏麵儲存著與案件相關的一係列監控視頻錄像。
了解完整個案情,葉小秋問駱辛下一步從什麼地方入手調查,駱辛說先不急,眼下需要做的就是把所有涉案的監控錄像全部審看一遍。
金海商場坐落於金海市最繁華的商業圈,是金海市老字號商場,也是金海市經營麵積最大、貨源最全、客流量最多的百貨商場。
張川通過網絡搜索,找到“章魚牌”旅行箱製造廠商的官網,看到總公司地址是在南方一座城市,不過在金海市各大商場都有它的銷售櫃台,而設在金海商場中的櫃台,同時也是“章魚牌”旅行箱金海地區代理商的辦公地點。
張川和鄭翔把拋屍用的旅行箱照片拿出來讓店員辨認,店員表示箱子確實屬於章魚品牌,但款式很舊,目前在售的箱包中已經沒有這一款。隨後,店員幫忙在網上查詢了一下品牌名冊,告知二人該款旅行箱於2007年9月開售,至2010年底停產,以經驗來說估計2012年左右,市麵上應該就沒這種箱子在售賣了。
離開商場箱包區,兩人又去了服裝區,拿著從拋屍箱中找到的那枚扣子,挨個服裝櫃台詢問,希望能打聽到出處。問了好多人,都說隻是一枚普通的女性衣扣,沒有什麼特別的辨識度,也不一定是衣服上原本就帶有的,也可能是單獨買的,釘在衣服上做裝飾用。不過一位年齡稍大的售貨員給他們指出一條明路,說在服裝區這個樓層靠近電梯旁有一個裁縫點,平時專門給客人改個褲腳、縮個腰、釘個扣子什麼的,但那裏麵有一位經驗豐富的老裁縫,原先自己開了30多年的裁縫店,在這一行中閱曆相當豐富,問問她沒準能打聽到一些消息。
二人趕緊去找那位老裁縫,果然是行家,人家一看到扣子,立馬就能說出個子醜寅卯來。老裁縫介紹說:“這扣子的麵其實是一朵櫻花,很多年前在本市流行過一段時間,追溯起來大概在2008年,那一年金海市舉辦了有史以來第一次國際櫻花節,從年初開始有關方麵就開始宣傳,在老百姓當中也獲得了很好的響應,官方和民間都做了很多周邊紀念品,我記得那會兒有特別多的女孩做衣服喜歡用櫻花扣。”
“那您覺得這枚扣子會是2008年那會兒做的嗎?”張川問。
“這個沒法說,櫻花節自那年開始每年都舉辦一屆,每年也都會生產一些類似的周邊紀念產品,不過要說流行,也就那麼一兩年,近10來年好像很少見有人把這種扣子釘在衣服上。”老裁縫說。
“那您覺得我們能從生產廠商方麵著手,找到具體生產年份嗎?”鄭翔問。
“很難,做這種扣子也不用啥高精尖的工藝,甚至小作坊都能做出來,你們想要找到具體出處真比大海撈針還難。”老裁縫說。
聽老裁縫這麼一說,二人都有些泄氣,不過綜合旅行箱首售和停售的年份,估計案發應該在2008年至2012年之間,雖然時間範圍還是比較籠統,但好歹也算有個靠譜的區間。
失蹤者陳潔,早年在一家國營工廠做會計,後來廠子倒閉,陳潔下崗,便沒有再入職正式的單位,而是在三家小公司做兼職會計。陳潔結婚後沒有生育,失蹤前和丈夫住在西城區晶科小區28號樓1單元501室,該小區是一個全封閉人車分離的高檔住宅小區。小區大門口、樓棟門口、電梯裏、地下車庫,全部裝有安防監控攝像頭,進出單元樓可以說是無監控死角。
失蹤當日,監控錄像顯示陳潔於上午9點08分走出所住的單元樓,一分鍾之後出了小區大門。以此時間點開始,至隨後陳潔遺物出現在黑石島的兩天時間裏的小區中各部位的監控錄像,駱辛和葉小秋耗費一下午加上一整晚的時間總算是看完一遍,陳潔的身影未在任何小區中的監控畫麵裏出現過,而且其丈夫和鄰居的進出也毫無異常之處,所以兩人得出的結論和幾年前辦案組的結論一致,陳潔無論是失蹤還是死亡,都發生在晶科小區之外。
看了一夜的監控錄像,趁著還沒到上班時間,兩人抓緊時間在科裏眯了一會兒,等同事們陸續都到了,兩人便和科長程莉打招呼說要外出,接下來便是要與陳潔的丈夫正麵交鋒,他也是本案中最受關注的嫌疑人。
陳潔的丈夫叫潘文斌,是外省人,十七八歲時獨自一人來金海闖蕩,幹過保安、出租車司機、裝修工人,攢下一些錢後開了家五金建材商店,算是在金海站住腳跟。至於他與陳潔相識,是緣於一場相親大會。那時陳潔自身家境、學曆、工作、相貌都不錯,選男朋友眼光自然比較高,沒承想挑來挑去過了30歲還單身一人,便在朋友的慫恿下參加了一家婚戀網站舉辦的相親大會。而潘文斌同樣也是被朋友拖去湊熱鬧的。也就在那一場相親大會中,潘文斌對陳潔一見鍾情,隨後展開追求。潘文斌比陳潔小兩歲,人長得帥,嘴也甜,雖然兩人各方麵條件相差懸殊,最終陳潔還是被潘文斌強烈的情感攻勢所打動,攜手走入婚姻的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