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初統大軍需立軍威,何況裴相也打算成人之美,這評定禍亂的首功,裴相就送給了將軍。”武則天意味深長道,“希望將軍別辜負了本宮和裴相的期望。”
“老臣先行告退,回府等太後發落。”
裴炎視死如歸,許元輔等人也摘下官帽,隻是臉上有功敗垂成的不甘。
“裴相留步,本宮還有話想與裴相攀談。”武則天波瀾不驚,看向人人自危的文武百官,“本宮累了,想來諸卿也累了,都回去吧。”
群臣見武則天既往不咎全都跪地謝恩,等眾臣出了殿後,武則天也起身帶上裴炎、竇陶和顧洛雪以及上官婉兒去了城牆,居高臨下正好能看見牆下聚集的文武百官,因為武則天還未下旨,皇城的門禁都未開啟,群臣歸心似箭,焦急萬分在下麵等待。
人群之中,許元輔的那身孝衣格外醒目,慘白的有些刺眼。
武則天凝視良久,目光愈發陰沉,一旁的上官婉兒心領神會單手一抬,城牆上埋伏的弓箭手立刻萬箭齊發,頃刻間牆下百官死傷無數,武則天麵無表情,直至弓箭手射空箭袋裏所有的箭矢。
除了裴炎之外,竇陶和顧洛雪看的心驚膽戰,隨著皇城門禁開啟,湧入的兵甲對倒地的官員無論死活逐一補刀,半柱香功夫,牆下已是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叛黨家眷如何處置?”上官婉兒請旨。
“連坐!”武則天斬釘切鐵。
上官婉兒領旨轉身而去,顧洛雪這才想起當初秦無衣說過的那句話,六梵天主誕辰之日定有無數人人頭落地,血染京城,可見秦無衣早就猜到今日結局。
裴炎處變不驚,隻怪自己一時大意,臨朝之前有很多官員都未前來,而這些官員全是武則天心腹之臣,當時就該想到其中有異,武則天明知自己要發動逼宮,卻一直靜觀其變按兵不動,目的就是為了借這次逼宮來鏟除異己。
“太後早就知道我們找到了竇陶。”裴炎慘笑一聲道,“太後是故意讓竇陶說出那些事。”
“裴相可知大明宮的城牆為什麼修的這麼高?”武則天自問自答道,“大明宮裏有太多見不得光的事,城牆修高些就是為了防止這些事傳揚出去,宮裏的事還是就爛在宮裏為好。”
武則天目光轉到竇陶身上,沒有責怪也沒有戾氣。
“你追隨本宮多年,該知禍從口出的道理,本宮提醒過你,讓你三思而行。”武則天心平氣和指著牆下屍骸道,“你現在知道,為什麼本宮會告訴你,說了之後死的人會更多。”
竇陶麵無懼色:“太後做過的那些事看來終究傳不出這大明宮,老奴就不勞煩太後操心,這就下去領死。”
“你不念主仆之誼,本宮還念,本宮身邊奴婢換過很多,還是你最貼心,既然你不畏死,想來也不怕繼續留在本宮身邊。”武則天淡淡說道,“本宮尚有一件萬難之事,想來想去都沒想好交由誰去辦合適,既然你回來了,此事本宮還得委你去辦才放心。”
“何事?”竇陶一臉詫異。
“你先行退下,本宮自會再去見你。”
顧洛雪看著竇陶走下城牆的身影,喃喃自語道:“他曾多次勸我東渡,說但凡牽扯到皇室秘聞的人都難善終,如今洛雪知曉太多不該知道的事,妖案已真相大白,太後打算何時處決洛雪?”
“真相大白?”武則天搖頭淡笑,“龍眼一事與裴相無關,妖物又是從何而來,妖物禍亂長安真正的目的又是什麼,這些你可都知曉其中緣由?”
顧洛雪啞口無言。
“你隻不過查到了妖案的冰山一角而已,先帝留下的遺詔以及裴相籌謀已久的逼宮,也僅僅隻是整個妖案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真正的幕後主使自始至終都為露麵,又何來真相大白一說。”武則天心思縝密道,“本宮不會取你性命,至少現在不會,因為你能為本宮做一件任何人都無法做到的事。”
“什麼事?”顧洛雪茫然。
“時機一到你自然會知曉。”武則天點到即止,“你先行退下,裴相還有一些事沒有告訴本宮。”
裴炎一聽頓時臉色大變,先前功敗垂成也未見其亂了方寸,可武則天說出來的話卻讓裴炎驚慌失措,突然衝向城牆想跳牆一死了之,被旁邊的侍衛硬生生拉了回來。
武則天眺望遠方,都未去瞧裴炎一眼,冷聲道。
“裴相還真是赤膽忠心,寧可一死也不肯說出那人是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