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百官跪地請罪之聲與大聲謾罵斥責叛黨的惡語交織在一起回蕩在含元殿中,落在武則天眼中,像是看一群不知寡廉鮮恥的跳梁小醜。
“太後贏了。”裴炎歎息一聲,轉身望向高殿之上的端坐的武則天。
武則天不驕不躁道:“裴相棋差一招,若不是裴相操之過急加害李將軍,本宮未必能勝。”
“老臣與太後相識相交多年,原本以為對太後了如指掌,今日方知太後智謀古今罕有,老臣輸的心服口服,不過太後也不用得意太早,英國公徐敬業高舉反武大旗,四海之內李唐諸王定會響應。”裴炎一臉傲氣道,“太後擅弄權術,可勝老臣卻勝不了天下萬民,隻可惜老臣怕是等不到王師勤王之日。”
“本宮不想與人鬥,奈何從入宮之後一直鬥到現在,本宮之所以能勝,全是因為每次爭鬥本宮都當成一場生死劫難,敗了便會輸掉性命,因此每次本宮都會竭盡全力。”武則天從容淡定道,“本宮不怕那些公認叫囂之徒,最怕的莫過於像裴相這般不露聲色,伺機而動的對手,朝堂內外像裴相這樣想誅本宮的大有人在,本宮就是想看看到底都有誰!”
裴炎眉頭一皺,視線移向還拿在許元輔手中的兩道遺詔,忽然仰頭大笑,隻是笑聲透著慘然和懊悔。
“是老臣太得意忘形,忘了多問自己一句,為什麼在太後手中的遺詔會不慎泄露出來,老臣忘了太後從來沒有不慎過,是太後故意將遺詔泄露,以此來引出那些有心反叛卻出師無名者。”裴炎恍然大悟卻為時已晚,“先帝原本打算用遺詔號召李唐諸王反武,可先帝萬萬沒想到,這份遺詔卻成了斷送李唐社稷的禍因,太後現在可以借平亂之名,名正言順清理李唐宗親。”
“先帝駕崩前可是把一個盛世交托到本宮與裴相手中,無論如何本宮也不能辜負了先帝重托。”武則天淡淡一笑。
許元輔低頭看看手中遺詔,一樁跪地,老淚縱橫:“老臣糊塗啊,竟成了武氏幫凶,助紂為虐毀我李唐江山。”
武則天正襟危坐:“宣梁郡公李孝逸入。”
片刻後一名身穿戎裝的武將快步入殿。
“梁郡公李孝逸聽旨,本宮封你為揚州道行軍總管,持符節製京畿六郡兵馬,立即揮軍南下平定揚州之亂!”
“末將領旨。”
“右衛上將軍季元宏聽令!”武則天再喊一聲。
季元宏連忙跪地:“末將聽旨。”
“本宮封將軍為鎮軍大將軍,節製慶、坊、丹、靈四郡兵馬,統軍進駐臨淮,與南征大軍互為犄角,待梁郡公大軍一到,將軍便麾軍渡江與李將軍前後夾擊,務必將叛賊一網打盡!”
“啊?!”季元宏一愣,半天沒回過神,“末將難堪重任,還望太後能收回成命。”
“將軍熟讀兵法,驍勇善戰,又在靈州磨礪多年,而且還是裴相親自調教之人,豈來不能勝任一說?”
“末將終歸是裴相門生,裴相謀,謀反逼宮,末將也難辭其咎,按罪該連坐,末將是戴罪之身豈能統禦大軍征伐。”
“將軍是擔心本宮信不過你?”武則天猜透季元宏的顧慮,輕笑一聲道,“本宮向來用人不疑,將軍的確是裴相門生,按說該受此事牽連,但將軍先前在本宮深陷絕境之時還能舍生忘死,其心之忠可鑒日月,自古忠孝難兩全,既然將軍選擇了忠,那本宮就成全將軍建功立業的機會。”
“太後就,就不怕末將手握大軍倒戈相向?”季元宏惴惴不安。
“本宮有什麼好怕的,將軍與裴相斷了師徒之情,是為不孝,若再反戈相向與本宮為敵,便是不忠,屆時將軍就是不忠不孝之徒,又有何顏麵立足世間,天下萬民也會恥於將軍所為。”武則天波瀾不驚道,“是想流芳後世還是遺臭萬年,本宮讓將軍自己選。”
“太後狠辣老臣自愧不如,老臣是起兵逼宮的罪魁禍首,而太後讓老臣的門生統軍圍剿叛臣,沒有什麼比這個更能擾亂叛軍軍心的。”裴炎埋頭無力道,“老臣眾多門生之中,最得意的莫過於將軍,老臣一直想栽培將軍平步青雲,你我雖然各為其主,但老臣最後還是想送將軍一樣禮物”
“送,送我禮物?”
“老臣的項上人頭。”裴炎看向武則天,寧死不屈道,“老臣自知難逃一死,如若老臣沒猜錯,太後已想好由誰來取老臣性命。”
“裴相一生都在為李唐社稷嘔心瀝血,就當再盡最後一次忠吧,王師平亂本宮打算用裴相來祭旗。”武則天笑意斐然。
季元宏一怔,立刻反應過來:“太,太後是打算讓末將處斬裴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