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辰郗當時說完那道遺召後,幾乎誰又都有點驚詫。不是驚百裏澤暉的決定,而是詫於百裏辰郗竟然一句不落的傳入眾人前。
而百裏淩驚詫的同時更多了一份不甘與難以信服,可礙於方才情況,他根本不能提出質疑。此刻百官已散,各自忙開了,寢殿中除了兄弟幾人,便沒有其他人了。
“太子殿下,你確定父皇將皇位傳與了二哥?”百裏淩特意在前四個字加中了語氣,似乎是想提醒些什麼。
百裏辰郗毫不躲閃百裏淩探究淩厲的目光,似笑非笑道:“難道五弟認為我假傳聖意麼?”
“當時殿內隻你一人,無人作證,自然你想說什麼便說什麼。”百裏淩話中挑釁意味明顯,冷冷看著百裏辰郗。
“既然如此,我大可什麼都不說,那樣是不是更有信服力?”
百裏淩氣結,怒視著百裏辰郗,從前的謙和恭敬已不複存在,“誰又知道在寢殿內發生了什麼,父皇究竟有沒有召見我們,而你又是否阻攔?”
百裏宇熠看著二人爭執不下,一時竟也不知如何插話。百裏辰郗在天下人麵前傳了遺旨,沒想到是將皇位傳於他的,而按照百裏辰郗自己所說,他根本沒有理由假傳聖意,難道父皇真心想讓他繼位?
不過他也已經做好了打算,在得知皇帝病危的時候,他便已經安排了一切。若是百裏澤暉最後傳位的不是自己,那麼他也不惜發動一場宮變,整個皇宮禁衛軍也已被他控製,一觸即發而已。
昏暗的燭光下,三人對峙,盡管殿外風雪交加,寒風徹骨,卻仍不及此刻殿內的氣氛。冷凝的空氣中,說出的每個字幾乎都能凝結成冰,最後擲地有聲。
“德清在哪?”百裏淩突然想起一人,德清是百裏澤暉最信任的人,也是寸步不離地跟著百裏澤暉的,此刻皇帝駕崩,竟然不見他的人影。
百裏辰郗挑眉,輕輕搖頭,他也察覺到德清不在了。
之前德清來傳他覲見的時候他便覺著奇怪了,然後想到定然是百裏澤暉病危,才讓德清親自來的。哪知德清傳完話以後人就不見了,他還以為德清必定是擔心百裏澤暉的病情先一步回去了。直到進了百裏澤暉的寢殿,才知道德清根本未曾回來。
百裏淩喚來了在和辰殿侍奉地女官,問出的結果同樣是德清奉命去召了百裏辰郗之後就未露過麵,並且找遍了整座皇宮都未有蹤影。
蹊蹺,必定有蹊蹺。
這是三人共同的想法。
“既然未找到德清,那麼繼位一事應當暫緩。”百裏淩淡淡說道。他甚至有些慶幸德清的失蹤。
“暫緩?五弟不是在說笑吧。”百裏宇熠輕笑出聲,語調中帶著譏誚。他自然不會同意暫緩登基之事,好不容易目標就在眼前,隻需一步,他這麼多年的努力就沒有白費,他做得那些事才值得。
百裏淩淡看了他一眼,雙眸微眯,從容地走到椅子上坐了下來,“德清下落不明,繼位之事必定有蹊蹺,暫緩而已,二哥急什麼呢?”
“國不可一日無君,五弟難道沒聽過麼?即使沒找到德清,那又如何,繼位之事難道還要憑他一句話?更何況此諭是大哥親自頒布,難道太子殿下的話比不得一個宮人?”
百裏宇熠字字淩厲,聽得百裏淩也無言反駁,隻得將希望放在百裏辰郗身上,隻要他也同意暫緩,那麼或許還有回轉的機會。
百裏辰郗見二人同時將目光投向自己,心下諷笑。皇位果然是最有吸引力的,它不僅能讓兄弟反目,更能使其自相殘殺,他不正是最好的例子麼?
“國自然不可一日無君,明日的登基大典照常舉行。”百裏辰郗說完這句話,拂袖回宮。
留下百裏宇熠和百裏淩,二人互看了一眼,不由同時冷笑一聲。之前還是在同一條船上,至少曾經有過同一個目標,此時此刻,卻是水火不容的情形,果然是諷刺。
東陵國君駕崩,新帝登基,一切仿佛再正常不過了,但平靜的背後,往往是暗藏著驚天的暴風雨。
就在百裏宇熠接受了國璽,走上了高台,坐上龍椅的那一刻,一個不知名的小太監闖入了眾人的視線。
丞相邱遠滔正要怒斥為何無人阻攔,竟讓一個小太監闖進了登基大典,然看見他手中高舉著的那卷明黃色之後,滿朝文武應聲跪了一地。
百裏宇熠亦是大驚,竟然是先皇百裏澤暉的遺詔,這個時候出現會是什麼樣遺詔?盡管如此,但他還是動作有些木訥地從高台上走了下來,與百裏辰郗他們跪在一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