崚烈轉身,抱拳恭敬道:“回主子,邱丞相求見。”
百裏辰郗雙目在眼簾下動了一下,卻並未睜眼,“讓他進來吧。”
片刻後,崚烈領著邱遠滔走了進來,在看到百裏辰郗的時候行禮道:“見過熙王。”
“邱相是有什麼急事嗎?可是在我熙王府住得不慣?若是下人有何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邱相見諒。”
“不敢不敢,老臣怎會不慣,貴府的招待也無不周之處。老臣來此隻是想與王爺再商討下關於賑糧一事,這幾日老臣也打聽了些,沒想到災年的糧價幾乎天價,如此之價國庫必定無法承受,還請熙王網開一麵。”
百裏辰郗悄揚唇角,緩緩睜開眼睛便見邱遠滔一副為難之色,“邱相不愧為我國的中流砥柱,處處為東陵著想,隻是那糧食也是我真金白銀買來的,不知邱相的意思是希望我如何個網開一麵法?”
“在往日平常的市價加五成賣給朝廷,這樣不知熙王意下如何?”
百裏辰郗淡淡一笑,直起身子接過崚烈遞過來的藥,“其實依我如今這副身子,要錢財也沒什麼大用,若是能為國出一份力,也是我的榮幸。”
“那熙王的意思是?”邱遠滔聞言一驚,沒想到百裏辰郗這麼輕巧的就答應了。
“正是邱相想得那般。”百裏辰郗笑意不減,就著茶水咽下了藥,然後看向邱遠滔,“邱相還有什麼事麼?”
“沒了沒了,老臣告退。”邱遠滔滿麵欣喜地退了出去。
崚烈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甚為不解,“主子,您為何要答應邱丞相的提議?”要知道讓百裏玖花錢買了那麼多的糧還有那原價加利息支付,如此一來二去,豈不是虧大發了?
“不然呢?總不能逼急了百裏宇熠讓他興兵來搶吧?”百裏辰郗笑意斂起,神色也轉為清冷無情。百裏宇熠的性情他了解,再加之百裏淩在那邊煽風點火,弄不好兵戎相見可不是好結果,要知道如今四國皆人心惶惶,一旦戰起,隻怕漁人之利便會被他人坐收。
崚烈皺著眉仍是不太明白,隻好也不多問,“主子你覺得身體如何?可需要叫洛大夫?”
百裏辰郗擺了擺手,“你先下去,我要休息了。”
崚烈點頭,不放心地看了幾眼百裏辰郗發白的臉色,仍是無法放心,應了聲“是”便離開了。
百裏辰郗自知體內的毒正殘食著他的身體,若不是有洛祈景的奇藥壓製,隻怕他早已毒發。他也知道洛祈景近段時間用得要皆是重藥,所以抑毒的同時多少也會傷害他的身體,不過隻要能拖下去,他便不會放棄。
月色濃鬱,星光黯淡,秋風掃過片片落葉,一道極快的身影隨著秋風拂過之際閃入了這座貴宅。避過層層耳目,這裏的一切還是如那時一樣,既熟悉又陌生。
她終於又回來了,半年以後,是時候該結束了。
以極快的輕功閃入東上閣,在一所還亮著燈的院子停下,秋風吹起對麵屋頂上女子的裙角,與以往不同的她是不再以紗遮麵。
千幻璃屏息,冷冷地注視著對麵那間房的動靜,在看到崚烈從裏麵出來又離開之後,絕美的顏上綻開笑花,然後腳下輕點落入這所院子。
她從雪域一回來,第一件事便是來找百裏辰郗,她雖然不知道依她此刻的武功能不能報仇,但她卻一定要來一試。
無聲的腳步邁進房間,千幻璃也不再屏息,她知道裏麵的人已經察覺到有人不請自進了。
百裏辰郗仍是閉目斜躺在臥榻之上,如她白裙一色的長袍垂落於地,發絲亦是隨意的披散著,“你終於來了。”他等了很久。
不亮的燭火令千幻璃看不清榻上之人的細微模樣,隻依稀可見他仿佛瘦了不少,“你不死,我自會來。”
“很好,那麼這次你是來送死的麼?”明明心裏不是這麼想的,卻不得不狠心說出這樣的話。
“還不知死得會是誰。”再簡單不過的對話,再殘忍不過的對話,非要將一方傷得無法再去回憶才罷休的對話就這樣在二人之間結束了。
千幻璃提氣,輕掠至百裏辰郗的身邊,拔劍刺向臥榻的方向。
百裏辰郗雙眸忽地張開,唇角微微上翹,迅速反應從榻上閃開,“數月不見,你的武功長進了。”
“廢話少說,亮出你的兵器吧,百裏辰郗,今日你我便來個了斷。”
“好。”百裏辰郗淺淺應答,看著眼前一身雪衣的女子,臉上的笑意卻是充滿了柔意,可這份細膩的情愫,千幻璃卻是看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