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稷榮呼吸一窒,什麼自尊、驕傲頃刻間被拋到腦後。
他自知很打臉,雙腳卻像被釘在地上,心裏眼裏隻有病床上的女人。
哪怕她說‘他不想來可以不來’,哪怕他嫌棄她對自己召之即來揮之即去,這些統統變得不再重要。
她隻要兩個字,他就舍不得撒手。
直到薑可醒來,恍覺自己握著男人的手。牆上的時鍾提醒她,這種姿勢他們保持了多久。
男人趴在床邊睡著了,薑可想把手抽回來,又怕吵醒他,隻好維持著原有的姿勢。
周稷榮側臉精致,是雕刻家、畫家最完美的模特。
薑可用目光臨摹著男人的輪廓,柔和的燈光灑下來,為男人鋒利的棱角平添了幾分溫柔。
突然,周稷榮抬起眼簾。
薑可癡迷的眼神來不及掩藏,被男人盡數捕捉。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不能用這種眼神盯著男人看。”
看著周稷榮比冰塊還淡漠的臉,薑可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你壓到我手了。”她找了個借口。
男人微微蹙眉,緩緩鬆手,低頭看到她手上的紅痕,他眉眼間閃過一抹尷尬。
再抬眼,他深深凝著臉色蒼白的女人,“你不許我走,這麼快就忘了?”
被他這麼一提醒,薑可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個片段。
男人深不見底的目光好像隨時會把她吞噬,她訕訕的揉著被捏疼的地方,尋思著該怎麼回答。
“之前,妙妙跟你視頻耽誤了不少時間,我現在這樣要不是你替我安撫她,隻怕她又會鬧翻天。我剛醒來那會兒腦袋不清楚,我好多了,想當麵謝謝你。”
薑可聲音軟軟糯糯,讓周稷榮眉心舒展。
但再開口,他依舊語氣冷硬,“沒有我,你的朋友們會安撫好你女兒。”
病房整潔如新,陽台上掛洗幹淨的衣服,水果、鮮花、營養品樣樣不缺。吃穿用度都井井有條,她不缺錢,也不缺人照顧。
沒有周稷榮,她活得照樣很好。
她已經不是從前那個沒有他就活不下去的的小女孩了。
“布拉特、雲意是朋友,而你是親人。”薑可偷瞄了男人一眼,便慌亂的垂下眼眸。
她不擅長說謊,更不會虛與委蛇,現在已經是她的極限了。
越是極限,她越怕露餡。
她表麵淡定,其實藏在被子裏的手已經把病號服擰成了皺鹹菜。
“你早就被趕出周家了,你的親人隻有你弟弟。”
“不管你認不認,我在我心裏的分量跟他們是不同的。”
薑可聲音清清涼涼的,如同涓涓溪流流淌過心頭,滋潤著他幹涸的心田,讓沉睡已久的種子開始萌發。
分量不同。
他對她來說是獨特的存在。
男人的目光逐漸幽深起來,她深深的凝著薑可,眼底泛起驚喜的光亮。
薑可隻說了一句就讓他心神激蕩,他什麼大場麵沒見過,怎麼就經不住她短短幾個字?
這個女人是他的克星,碰到她,他所有克製和隱忍都化為烏有。
病房裏氣氛微妙,兩人誰都沒說話。
薑可被男人熾熱的目光盯的渾身不舒服,生怕謊言被男人看穿,心裏惴惴不安。
很快,男人手機響了,薑可暗暗鬆了口氣。
是宋思雨。
他提離婚到現在,他們一直沒見麵。
宋思雨這時候打來,很煞風景,周稷榮不悅的蹙眉。
“你接吧,別耽誤正事。”薑可又怕他誤會自己趕他走,忙補了一句,“時間不早了,你在這兒,護工沒地方休息。”
周稷榮眼尾上揚,勾起愉悅的弧度。
他走到窗邊接電話,“有事?”
“我想跟你談談,離婚是我們兩個的事,總讓律師在中間傳話像什麼話?你回來,我們當麵談一次,我在離婚協議上簽字。”宋思雨語氣中沒了刻意討好。
周稷榮聽著舒服多了,“我等會兒回去。”
聽到這句,薑可懸著的心落了地,如果男人再待下去真就穿幫了。
察覺到男人的視線,她指指茶幾上的保溫桶,“小叔,醫院的營養餐太難吃了。”
“所以呢?”
“能不能勞煩管家伯伯……”薑可沒臉再說下去。
周家的管家是什麼身份?
而她已經不是周家的人了,臉皮得多厚才敢使喚關城?
她眼眸低垂,視線在垃圾食品和保溫桶之間來回瞟,這副沒出息樣子倒跟從前一模一樣。
薑可嘴刁,沒有順嘴的吃食就會發脾氣,但她回到申城就不再將就了。
周稷榮還以為她長大了,不再貪圖口腹之欲。
而她在鬼門關走了一趟,又變回了曾經的小女孩了。
“以後一日三餐會有人送來。”周稷榮穿上西裝外套,俯視著眼前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