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所謂嫉妒,都淬著毒(1 / 3)

1922年,中華民國十一年。

賣報的孩童一遍遍滿街叫喊著:“今日大新聞,上海召開大會,要求廢除“二十一條”,解決山東問題,反對四國協定。今日大新聞,幾個子買了不後悔。”

不識字的人,說著報紙上的精髓。

識字的人,躲著報紙上的消息。

十裏洋場的街盤踞著錯綜複雜的電車軌道,微黃的國外風情建築高低錯落的隱藏於石庫門之間,打開經商口岸迎來大批“假洋鬼子”,戰亂紛飛後民國政府內鬥,大批新政難以推行,一個會接一個會的開,一條令皆一條令的廢,整個上海混亂一片,機器生產開始入侵工廠,不少工人開始遊街示威,亂世討生活的人,每個人都不知道明天意味著什麼。

徐家彙的糕點甜的黏牙,巷頭的老太婆放下盤子裏的糕點,轉身就見哼哼唧唧的咬著生煎饅頭的黃毛丫頭,背著個大包,一雙黑皮鞋配著黑裙白襯衫,不高的個子梳著兩大條麻花辮,又粗又亮的在肩膀處甩動,一雙杏眼配上朱唇高鼻,鵝蛋的臉有些嬰兒肥,急慌慌的往蛋廠趕,今天給父親熬藥,又遲到了。

理頭的胡叔看著一掠而過的身影歎口氣:“作孽喲,老蘇家作孽喲。”

“哪個蘇家?”微閉著眼剃頭的人猛地想起來:“就是那個把蘇家祖產都賠了的蘇老三家?”

一聽這茬,理頭師傅知道二人說的是同一人,就接著話頭往下走:“對的對的,你說這麼好看一個小囡,學也不能上,這麼小年紀就去做工,不是作孽是什麼?”

“哎,都是這吃人的世道喲。”

“都是吃人的世道。”

蘇清川不知道街頭的人在說她,更不知道樓上的老太婆在嫉妒她的年輕,她滿心想的都是自己得跑的快點,不然今天蛋廠點名,又是自己最後到了,再扣錢,這個月給姆媽的錢就不夠了。

這麼想著,腳上的步子也就快了些,手裏的生煎噠噠噠的打著布包,想著時間來不及也不管不顧了,連忙撕開牛皮紙袋,油膩膩的湯水浸潤了整隻生煎,酥脆薄底,白肚柔皮。

胡清川呼呼吹兩口氣塞一個生煎進嘴,不知是不是今天生煎鋪的肉凍放多了,還是自己趕路咬錯了地方,這邊貝齒一咬就噴了前麵的人西服上滿身汁水,不得了了,這穿西服的都是不好惹的,雖不知道是什麼牌子,但也知價值不菲,這麼一想,胡清川更是頭都不敢抬了。

“小姑娘,你走路怎麼吃東西呢?”

聽著這聲調做派,估計男人年紀比自己的父親還大一些,想著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索性就直接認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蘇清川一遍罵著自己流年不利,一遍忙著給眼前的人擦拭衣服,果然姆媽說的對,這走路上吃食的確是丟人的禍端,也怪自己匆忙丟了規矩,看時間也來不及了,隻好說:“咯雅縮我趕時間,我住勞勃生路33弄403號,你拎著衣服去那找我,我給您出幹洗費。”

被蘇清川禍害的男人似乎忍了笑,清清嗓子剛想回話:“嗯,小姑娘我不是……”

沒等人說完,蘇清川就看見自己的電車來了,顧不得眼前的人直接跳上了車,獨留那位“不幸”的先生咽下去風中的後半段話。

“我不是老爺爺。”

點名時,蘇清川還是沒趕上最後一班車。

基於這個月的第三次遲到,主管狠狠的在簽到簿上畫了個大叉,嘴裏嘟囔著:“這個月又遲到了,蘇清川,你這是不想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