悵然若失的人眼前猛地閃過一片白光,伴隨著“叭叭叭”幾聲喇叭,蘇清川就這麼被撞在了地上。揉了揉太陽穴伸出一隻手撐起疲憊的身體,全身酸疼的像被人打了一樣,車裏的司機倉促的下車,連忙看看被撞的人的情形,許是為了保住自己這一份工作,嘴裏硬坳著:“小姐,你說你走路不看車的啊。”
“李勝,”車上一聲低沉的男聲打斷了司機的抱怨:“看看這位小姐有沒有事,不要多話。”
“聽到了,老爺。”
“啪,”車門打開的聲音,一個身影走了下來,車燈晃得眼前一陣白光,恍惚間看不清男人的模樣,蘇清川隻感覺有人往自己懷裏塞了幾張鈔票說:“我是剛到貴地的,現在有些急事,還沒有專門的落腳地,你要是有什麼不舒服,就去佑尼幹路找我。”
“先生……”
沒等蘇清川說話,車上就傳出話語:“庭遠,走了。”
聽了人說話,男人歉意的鞠了一躬就轉身上了車,司機罵罵咧咧幾聲就被車上的太太喊上了車,突突突的開著走了。
蘇清川也沒有在意,畢竟這年頭,有錢的人多,被撞的窮人也多。
好賴,把自己今天扣得工錢補回來了。
回了家,久病的父親半躺在貴妃榻上抽著大煙,蘇清川一進門看見煙霧繚繞的房間歎口氣,抽的正當興頭的父親顯然沒有注意脫了外衣遞給別人的蘇清川臉上的灰,滿心都沉浸於自己手裏的煙槍,慵懶的借著模糊不明的昏黃電燈對著蘇清川的臉緩緩吐出一個大煙圈。
“清川,回來了。”
“是的,父親。”
“好好好,咳…咳…那去休息吧。”床上佝僂著身軀的人轉頭朝著內屋磕了煙灰喊到:“死哪去了,給我換煙啊。”
一片沉寂無人回,蘇老三氣湧上頭借著抽大煙的勁頭高聲喊叫起來:“賤人,你給我出來聽見沒,不會生兒子還裝什麼小姐,叫你聾了啊。”
風吹得窗口的鈴聲乍響,風鈴是母親最愛的物件,這歲月變遷了這麼久。人都變了,情也變了,卻留著這些沒有意思的東西,也是可笑。
看著眼前的人拳頭不自覺的握了起來,顫抖著身體看著眼前不人不鬼的父親,她很想罵幾句這個所謂的蘇三少爺,告訴他蘇家早敗了,不要再在那裏指使她的母親了,誰也不欠他蘇家的,是他大姐不幫這個家,是他不會做生意才賠了一整個家。
是他,非得娶口裏看不起的母親。
但她一句話都說不出,張開的口卡著話憋得滿臉通紅,她那低眉順眼的母親穿著打補丁的白色麻布長衫急匆匆的撩開隔開內堂與外室的蠟染藏青布,挽著半月發髻,不施粉黛的臉變得慘白,因為長期貧困有些印堂發青,臉上舔著笑,腰間係著洗的發白的黃色鴛鴦圍裙,不知道為何,蘇清川突然很想吼一聲自己今天的遭遇,看著一臉隱忍的母親又不得不硬生生憋下眼角的淚。
“來了,來了,喊什麼,不是在給你做飯嗎?”
“做什麼飯,我煙沒了。”
“知道了,我給你添。”
一邊說著,一邊嫻熟的將手在圍裙兩端簡單擦拭,半跪著地上端起煙槍給眯著眼的男人裝煙,蘇父顯然不愛聽那人的話語,直接撂下臉說:“添什麼,你就隻會給我添堵。”這頭話說完踢腳就往女人心窩處踹,女人跪在地上受力本就不均,加上身子柔弱哪受得了這一腳,直直給踹翻在地上打了個滾。
蘇清川再也看不下去了,立馬上前扶起母親,直勾勾的看著父親:“父親,我說過不要再打我母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