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華建想了一下,緊盯著他二叔問,桂芳身上有啥毛病?
田文香說,我是看著她長大,她身上有啥毛病我還能不知道嗎?
田華建擔心起來,問,桂芳身上啥毛病啊?
田文香說,桂芳啥毛病也沒有……
田華建剛才聽得入神,不覺站了起來,現在聽他二叔天花亂墜地說了半天竟然是個這,就像他如願以償地娶了藍桂芳到末了隻不過是個夢一樣,一屁股跌坐在了沙發上,半天抱怨道,你這不是跟沒說一樣嗎?
田文香說,我還沒說完哩。
田華建頓時又來了精神,你說。
田文香說,沒毛病給她編個毛病啊,反正也沒誰會去對證!
田華建愣了愣就連連點起頭來,那,給桂芳編個啥毛病合適呢?
田文香又看了看他侄子。
田華建急了,說,你別老看我,說!給桂芳編個啥毛病?
田文香猶猶豫豫了好半天才說,我想好了,最好說她被強奸了……
桂芳被強奸了?這是啥時候的事啊?田華建的眼睛頓然瞪了起來,顯然把他二叔的話當真了。
田文香說,桂芳去年打工時候的事。
田華建問,真的?我咋沒聽說啊?
田文香看了他侄子一眼,說,這是多光彩的事啊?捂還捂不住哩,還能到處嚷嚷啊?
是啊。田華建不覺憂心忡忡起來,半天才想起來,追問道,那你是咋聽說的啊?
田文香說,我也沒聽說……
那你是咋知道的啊?田華建疑心道。
田文香被他侄子的樣子逗得吞兒地一聲笑了,說,這不是編的嘛,要不,人家會跟她悔婚嗎?
田華建停了一下才恍然大悟地一拍大腿,對啊!
田文香翹起二郎腿嗞啦嗞啦地吸起煙來。
田華建的嘴欻地咧開了,聲音也蹭地一下高了不少,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
田文香得意地說,咋樣?不愁了吧?
田華建剛要回他,驀地又想起了,問,人家會信嗎?
田文香說,當然不信。
田華建剛才還燦燦爛爛的笑容頓時被凍住了。
田文香卻如無其事地說,你得編得像才中啊!
田華建期待地看著他二叔田文香。
田文香就接著說,你得這樣跟人家說,藍桂芳長得多排場啊,還聰明,又能幹,從十七歲開始到現在都不知道見過多少小夥子了,啥樣的小夥子沒有啊,家庭條件多好的沒有啊,卻連一個都沒相中,一見顏雙來就像著魔了一樣連來掯都不打一個就吐口了,定親才幾天顏家就要娶媳婦,藍家一樣連來掯都不打一個又同意了。憑啥呀?有道是心裏沒懸事,不怕鬼敲門。桂芳被人強奸了唄,心裏有短兒,哪敢再挑肥揀瘦啊!
高!實在是高!田華建不禁對他二叔豎起大拇指來,都說薑是老的辣,不服不行啊!
田文香嘿嘿地笑了。
停了停一個問題又蹦到了田華建的腦門上,誰去跟顏家傳這個話兒呢?
這還不簡單?田文香像不認識他侄子似的看著他。
咋?田華建還是沒明白,咱不認識顏家,也不知道顏家在哪兒住,要是刻意的去打聽,還不露陷了?
田文香說,你咋恁笨哩?憑啥媒人能叫素不相識的兩家成親家啊?還不是認識兩家嘛……
田華建似懂非懂地說,你是說讓媒人傳這個話兒?這能會中嗎?自己成的媒自己再扒散了,那媒人成啥了?
田文香有點恨恨地說,我是說有熟人,熟人說的話可信,也好傳話兒。
田華建這回明白了,卻又擔心起來了,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親,一般人誰願意幹這樣的缺德事啊?
這就看你了。田文香瞥了瞥田華建拍在桌子上的錢包,說。
明白了!看我的吧!田華建發狠地說。
田文香停了一下說,不過,要是顏家寧死不改,也是沒辦法的。所以,這事不是板上釘釘的,隻有五成的把握。成不成,就看你的運氣了。你心裏要有這個準備。
田華建咬著牙說,事到如今也隻好死馬當成活馬治了。
田文香點點頭,半天卻突然把頭勾下去,嘴裏嗚嗚囔囔地說,過了這幾天,人家就是一家人了。我……唉,造孽啊!
田華建可顧不上他二叔了,三步並作兩步地走了。
誰也沒有想到僅僅過了一天,顏家就放過話兒來,媳婦不娶了,彩禮也不要了。閨女好自為之吧……
正沉浸在喜慶裏的藍家當頭挨了一悶棍,好幾天都反應不過來,一旦反應過來馬上就苦得不行了,連忙打聽出了什麼事,總不能布袋裏買貓稀裏糊塗的被顏家當猴耍吧?回話兒說,自家的閨女啥樣自家還能不知道啊?藍家本來還期待著弄清事情的來龍去脈,等來的卻是這樣一個莫名其妙的結果。又一想,不對啊,顏家要是耍弄藍家的話,未免太拽了,別的不說,單是那彩禮就是真金白銀的八萬塊啊!不想還好,這麼一想,藍家這下徹底糊塗了。
直到過了很久,藍家才明白是有人在背後使壞了。那麼,背後使壞的人會是誰呢?藍家跟村裏的一半戶人家是有過節,可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再說也都是不值得一提的事,至於下這麼大的黑手扒散媒嗎?觀察了一陣子沒看出誰家有啥異乎尋常的地方,這才算疑疑惑惑地作罷了。
一門好親事就這樣破了,藍家也無可奈何,隻好自我安慰道,命裏有時終會有,不該成親戚再怎麼也是不會成親戚的。跟顏家的媒散了,再尋就是了,反正趙錢孫李周吳鄭王馮陳諸衛蔣沈韓楊朱秦尤許何呂施張……多得是。藍家隻不過麵子上不好看,裏子還是賺了的嘛。
既然做不了新娘子,那就沒有在家的必要了,收罷麥,藍桂芳就像往年一樣外出打工去了。
田華建看著藍桂芳遠去的背影,不禁得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