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愛的勇氣,遠比金子珍貴(2 / 3)

他依然固執地認為這隻是幻覺,畢竟這種事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有時候在公司,他聽見妮娜在叫自己,回身卻隻有靜默的空氣。

有時候在夢裏,她嬌得跟小奶貓似的抱著他親吻,依偎在他身邊。

連他自己都納悶,他們之間橫豎不過兩晚,她是如何無孔不入地穿透進他的生活,誘得他徹夜難眠的?

“牧洲哥哥……”

純白天地之間,虛無縹緲夢境。

牧洲戴上眼鏡,仰頭吐了一口煙圈,不知想起什麼,唇角笑意加深。

打火機跳躍熱源,煙草靜靜燃燒,白霧繚繞指尖。

我跨越千山萬水,隻為將該死的幻境變為現實。

小冬瓜,我找到你了。

03

妮娜在老宅擁有自己的房間,在二樓,長廊的盡頭,斜對麵是表姐的房間。

舒杭的房間安排在妮娜的隔壁,方便她無聊時可以跑去他房間撒潑打滾,順便指揮他幹活。

北方室內暖氣很足,妮娜回房後第一時間脫下厚重的棉襖,換上之前留在這裏的長睡袍——粉色的垂耳朵兔子。她個子矮,均碼的睡袍下擺蓋過腳脖子,嬌小身子蜷縮在裏頭,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乍一看略帶喜感。

“咚咚!”

她套著毛茸茸的棉拖鞋,敲響斜對麵的門。

屋內一片寂靜。

她不死心,繼續敲了兩下,喊道:“靜姝姐姐你在裏麵嗎?我是妮娜。”

等了半晌,似乎真的沒人。

她暗自琢磨表姐是不是已經提前下樓,身子一轉,剛想去找舒杭,誰知身後的木門突然打開。

“靜……”

妮娜滿眼笑意僵住,刺骨的冷空氣瞬間凝結。

牧洲剛換上白襯衣,扣子扣到一半,聽見她的聲音火急火燎跑來開門,胸前暴露的肌膚白皙細膩,宛如剝殼雞蛋般吹彈可破。

妮娜呆滯幾秒,目光緩慢下移,瞥過那隱隱若現的腹肌輪廓。她之前摸過,手感奇好。

“靜姝搬去樓下的房間了。”男人話音帶笑,在她幽暗的注視下慢條斯理地係好衣扣,“這間屋子現在我住。”

“哦。”

妮娜經他提醒,倏然察覺自己剛才的失態,也不知在氣他還是氣自己,臉頰泛起淺淺紅暈,耳朵都紅了,仰頭同他對視。

“看我做什麼?”他微微勾唇。

“臭男人,別說我沒警告你,你趁早死了這條心,靜姝姐姐那麼好,十個你都配不上她。”

男人低聲笑,藏在鏡片後的眼睛閃爍奇異光澤。他盯著她似貓眼清亮的黑瞳,思緒片刻恍惚。

“你笑什麼?”

妮娜心頭發虛,看他嘚瑟就來氣。

“我……”牧洲外表看似雲淡風輕,實則心在瘋狂顫動,活了三十年,從沒如此緊張過。

“嘎吱!”

對麵的門開得及時,正好截住他的後話。

牧洲抬眼看去,眸色沉落,抿了抿唇角。

妮娜回身,見著露出標準憨笑的舒杭,壞心思一躍而起,一個熊抱飛撲上去。

舒杭也會來事,第一時間沒推開她,任她蹦到身上,掛成“樹袋熊”。

“小豬豬,我好想你。”

說完,妮娜甜膩膩地笑,低頭埋在他耳邊,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威脅道:“要敢穿幫,你就完了。”

舒杭嘴角隱隱抽搐,害怕地咽下口水。

“我們妮娜寶寶是不是餓了?”

說完,他感覺自己要吐了。

“是的。”

妮娜也快不行了。

“走,哥哥帶你下樓吃好吃的。”

聞言,妮娜馬上從舒杭身上下來。

兩人強忍住嘔吐的衝動,又黏在一起蹦蹦跳跳地走過長廊。

牧洲冰冷的眸光一路目送而去,胸口堵得跟什麼似的。

他垂眼笑了下,輕輕搖頭。

自作孽,不可活。

“活該”兩字,送給自己。

舒杭帶著妮娜拐過長廊,確定身後無人,長長舒了口氣,正想為自己剛才出色不做作的表現邀功,下一秒忍不住仰天哀號。

“別,別揪了,我耳朵要沒了。”

“哥哥?”妮娜揪他耳朵還不解氣,上來就是兩腳,“我好歹大你半歲,給點陽光你就上天是吧?”

“哎喲,這不是演戲嘛。”

“你演的什麼破戲,爛死了。”

舒杭心裏苦,小聲說:“姐姐,我就一純情男生,啥也不會。”

“呸。”

他強壯魁梧,可膽子特別小,尤其對這位祖宗一點辦法也沒有,除了挨揍還是挨揍。

兩人嬉鬧打鬧的這幕恰好被上樓的靜姝撞見,她沒出聲,躲在轉角處笑盈盈地看戲。

直到兩人一前一後下樓,才迎麵瞧見靜靜聽牆腳的靜姝。

妮娜跟舒杭相視一望。

“靜姝姐姐,你怎麼在這裏?”

“老爺子讓我上來喊你們吃飯。”

“好。”妮娜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問,“你剛才有沒有聽見什麼?”

靜姝微微淺笑,滿眼真摯地說:“沒有。”

妮娜暗自鬆了口氣,那就好,沒穿幫。

“我去看看今晚有啥好吃的。”

她一蹦三跳下樓,後背掛著的長耳朵兔子在空中起伏。

舒杭緊跟在她後頭,路過靜姝時,女人突然出聲叫住他。

他停下,側身麵對靜姝,笑容純淨。

“靜姝姐。”

靜姝眼睫垂落,五官清秀,文藝女的氣質淡如菊,情緒波動不大,說話也是輕聲細語的:“你最近見過你表哥嗎?”

“修遠哥?”舒杭愣了下。

“嗯……”她睫毛顫得格外厲害,緊張之情溢於言表,“昨天我送貓去他的寵物醫院,可他實在太忙了,所以沒見著麵。”

“哦。”舒杭生來就對男女之事遲鈍,可經常聽見醉酒的表哥提及她的名字,他再傻也知道此事不尋常,“姐姐是有話讓我帶給他?”

“沒有。”靜姝語氣淡然地否定,換上輕鬆的笑容,“你快去吃飯吧。”

老宅平時鮮有人來,突然變得這麼熱鬧,朱老爺子忍不住多喝了幾杯酒。

他坐主位,四個晚輩分居兩邊,左側是牧洲和靜姝,右側是妮娜跟舒杭。

好巧不巧,妮娜的正對麵就是某個穿白襯衣戴眼鏡的男人,他坐著都高出她一截,用俯視的角度看人,多少有點侮辱她的身高。

她打小就是愛憎分明的野性子,所以當她看向安靜喝湯的靜姝姐姐時,情不自禁地展露笑顏,然後視線冷不丁朝旁邊移動,笑臉一垮,不加掩飾地橫眉怒目,嘴裏的排骨嚼得“哢哢”響。

靜姝瞧見她那張疾惡如仇的臉,抿唇輕笑,故意火上澆油,當著她的麵給牧洲夾菜。

“啪!”

妮娜手裏的筷子應聲掉落,眼神冷得跟冰刀似的,恨不得跳上餐桌撲過去撓花那家夥偽善的臉。

舒杭傻嗬嗬地笑著問她:“咋啦,筷子都握不住啊?”

妮娜悠悠轉頭,舒杭接收到警告,默默低頭吃飯。

“李嬸,拿雙幹淨的筷子來。”

說完,朱老爺子又讓李嬸多拿了幾個酒杯,招呼桌上的小輩們陪他喝點。

舒杭跟靜姝滴酒不沾,妮娜雖喝不慣白酒,可還是硬著頭皮陪著灌了兩杯。

妮娜都快一年沒去過酒吧了,平時也就在家裏喝兩罐啤酒,酒量退了不止一點點,此時胸口火燒火燎,頭皮直發麻。

第三杯下肚,後勁慢慢上頭,她臉頰緋紅,兩手托腮,眼皮半搭,時不時打個醉醺醺的酒嗝。

“牧洲,咱爺倆來喝一杯。”

老爺子心情愉快,拉著牧洲談天說地,一連幹了幾杯,滿麵紅光,說話眉飛色舞。

“我記得那年,我是不遠萬裏跑去江南當兵,你爺爺是我的隊長,那時候他可神氣了,十項全能,隊裏沒人不羨慕他。後來我們各奔東西,我回去過幾次,他也坐綠皮火車來北城看過我,他酒量好,千杯不醉,你比他可差遠了。”

牧洲低眼賠笑,說:“您說得對。”

“你這次能來北城我很開心,你放心,不管你想創業還是幹什麼,爺爺無條件支持你,人脈、資金要多少我都有,也算是報答當年你爺爺對我的恩情。”

男人沉默片刻,剛想婉言拒絕,忽而聽見桌對麵傳來一陣冷哼。

妮娜自認為哼聲細弱似無,實則聲大如雷。

“臭男人,我詛咒你喝水嗆到,吃菜噎到……”

她兩片嘴唇輕盈碰撞,碎碎念叨,外人一個字都聽不清。

老爺子淺淺皺眉,疑惑地看去,問:“她在說什麼?”

舒杭早對妮娜的各種奇葩操作習以為常,不以為然地喝完那碗參湯,笑著擺擺手,回道:“沒什麼,王八念經。”

一句話,全桌人都笑了。

“你才王八!”

妮娜腦子雖麻,但心沒醉,上來就掐得舒杭“嗷嗷”叫。

舒杭起身跑路,她窮追不舍。

他們繞著桌子轉了兩圈後,牧洲跟靜姝見狀不妙,齊齊起身勸阻。

舒杭用力拽住牧洲,那麼強壯的個子居然怕死地躲在他身後。

妮娜迎頭撞上某人的胸口,驟然停步,捂著額角仰頭看去。

鏡片後的那雙眼睛明亮清透,柔似一汪泉水。

她心頭猛跳,大喊:“你讓開。”

牧洲垂眸,聲音淡淡道:“別鬧了。”

“我跟他之間的事與你無關。”

妮娜看到牧洲那張明朗又無辜的俊臉就生氣,仿佛瞬間回到那個清晨,他撕掉她留下的字條,眼底全是輕蔑的笑,嗓音寒進骨頭縫裏——

“這個沒必要了,我們不能打破規矩。”

“昨晚沒做措施,你記得吃藥。”

即使過去這麼久,隻要想到那一幕,妮娜依舊心絞得疼。

沒有人知道那顆好不容易燎原的心墜進深淵潭底,她的呼吸有多冷。

什麼都是假的,包括他在內。

“你滾不滾?不滾我動手了!”她紅了眼眶,惡狠狠地瞪牧洲。

高出她一個半頭的牧洲站著不動,深黑的目光死死定在她臉上。

“渾蛋!”妮娜越想越氣,把這段時間的怨氣一股腦全發出來,借著酒醉一通拳打腳踢。

牧洲紋絲不動,默默受著,反倒桌前的三人看呆了眼。

“妮娜!”

聽到朱老爺子大聲嗬斥,躲在牧洲身後的舒杭見狀不對,趕緊上前拉扯她。

妮娜強忍住淚意,淚在眼眶裏打轉。她煩透了這個心慌意亂不受控的自己,她覺得很丟人,甚至有些過激的犯賤。

“你有什麼了不起!”她拉過牧洲的手臂,張開嘴狠咬一口,即使嚐到血腥味仍不願鬆口。

她忘了時間地點,仿佛這個平行世界裏隻有自己,以及那個狗男人。

舒杭從身後鉗住她的兩隻手,騰空抱走,任她兩腿懸在半空中各種飛踢。

牧洲看著他們消失在樓梯處,低頭瞄了眼被她咬傷的位置,輕輕卷起衣袖,牙印深陷,已然破皮,滲出鮮紅的血。

這時,身側有人遞來一張紙巾。

“謝謝。”他禮貌接過,目光淺淺探去,瞧見靜姝含笑的眼,“笑什麼?”

“我認識娜娜這麼多年,第一次見她這麼委屈。你也挺有本事,連遠近聞名的小魔頭都敢欺負。”

牧洲用紙巾擦拭掉血跡,笑了,說:“是我的錯。”

“奓毛的貓咪可不好哄,你多努力,我看好你。”

他默不作聲地看著靜姝,問出憋了很久的話:“你剛才怎麼會突然給我夾菜?”

女人撩了撩額前的碎發,看著妮娜離開的方向,誠實作答:“因為我想驗證一件事。”

“什麼?”

“秘密。”靜姝歪頭衝他神秘地笑。

她想要驗證,小姑娘做戲的原因是什麼。

不過現在看來,答案已經非常明顯。

或許這世間會有那麼一個人,他的出現總能輕易左右你的心跳,誘使它脫離正規,走向犯規。

04

夜裏三點,老宅上下一片沉寂。

醉酒後倒頭大睡的妮娜半夜渴醒了,她酒醒了大半,但腦子還迷糊,下樓時搖搖晃晃,差點一腳踩空摔倒。

她大搖大擺地走過餐廳,直奔廚房的冰箱,渾然沒察覺客廳沙發上坐了一人。

她喉嚨幹澀得厲害,原想喝罐汽水解渴,可打開碩大的冰箱,才發現可樂放在最上麵那層的最裏麵,她隻能硬著頭皮踮腳去夠。

可夠了半天,勉強才摸到易拉罐的邊緣,腳都要抽筋了。

就在她準備放棄時,身後突然出現一個人,可以完整地籠罩住她。來人伸手替她拿了可樂,順勢塞進她懷裏。

她整個人僵住,沒第一時間轉身,那人身上散發的味道太獨特,淡淡的柑橘香氣,清新柔和。

她知道是誰。

仿佛刻進她血液裏的誘人氣息,讓人不禁回想起很多火熱的畫麵。

廚房的窗戶沒關嚴,冷風伴著細碎雪花灌進來。

妮娜深呼吸數次,確保自己腦子清楚思緒不亂,這才慢悠悠地從他懷裏轉過身。

她抬頭看他,沉默不語。

牧洲被她熾熱的目光盯得有些心慌意亂,瞥過她懷裏的可樂,低聲問:“我幫你打開?”

她還是不說話,頭上戴著睡袍帽子,兔子耳朵軟綿綿地垂落,水靈剔透的眸子在夜晚格外透亮。

素來在男女關係上遊刃有餘的男人少見地不知所措,她不鬧不躲,他完全摸不準她在想什麼。

妮娜緩緩收回渙散的瞳孔,順手把可樂塞進睡袍兜裏,決然轉身。

“妮娜。”

牧洲從身後拽住她的手腕,拽得很緊,怕她會突然不見,就像無數次在夢裏那樣。

他呼吸不穩,嗓音有些抖:“給我一分鍾,行嗎?”

妮娜神色木然地看他,沒動,不說話,像是靜止的狀態。

一分鍾能有多長?

她可以給,但也僅限這一分鍾。

窗外吹來的冷風蕭瑟,為這溫暖如春的空間帶來一絲清醒的涼爽。

可即使如此,男人的心跳依舊不受控製,瘋狂顫動,胸腔內的氣息不流暢,腦子缺氧,一片空白。

牧洲曾預想過無數次這樣的場景,想說的話很多,可當幻想中的畫麵變成現實,他竟會如此惴惴不安,生怕哪句話不對又惹毛了她。

來北城之前,牧洲特意去了趟銅窯縣看望魏東和賀枝南。

魏東跟賀枝南的婚禮定在聖誕節,那天也是魏東的生日,這段時間他們都在緊張籌備婚禮的大小事宜。

今年過得很快,兄弟倆各有各的忙。

牧洲幾乎全身心都撲在工作上,物流公司幹得風生水起。魏東則忙著刺青店跟甜品店的事,還得圍著老婆團團轉。掐指一算,他們已經有段時間沒見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