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丹不知道自己是夢是醒!
隻覺得自己的頭像是被劈開兩半一樣,腦殼裏的兩股力量不停地翻滾拉扯,糾纏不清,隻有一陣陣真實的刺痛,讓他不由自主地發出呻吟之聲。
看著床上呼吸急促,麵紅似血,不斷囈語的太子,侍立在側的中庶子鞠成憂心忡忡,忍不住的長籲短歎!
鞠家七世仕燕,父親鞠武更是尊居太傅之位,鞠成自己雖然職位不高,可燕國上下朝臣誰都知道,從太子六歲起,鞠成就一直陪侍太子身邊,為太子打點內外庶務,乃是太子最為親近之人,將來太子登基,論功論親,鞠成的前途都絕對是不可限量。對鞠成而言,太子不但是燕國的將來,更關係著自己乃至整個鞠家一族的將來。
陪侍太子出質外國,對鞠成並不是什麼新鮮事,諸侯相互爭雄,各國征戰結盟變化太快,相互派出宗室公子出質,不過是為了加強信任的常用手段,並沒什麼大不了的。
可這次卻有所不同,秦相呂不韋派剛澤君蔡澤為燕相,已經執掌燕國政柄三年,如今又派張唐為燕相,燕國毫無阻礙的就接受了,燕王以下,可以說對秦國是言聽計從,秦人為什麼還要讓燕王唯一的兒子為質入秦呢?
秦人無信義,就連參與會盟的楚王都能扣住不放,至於為了製約他國,謀取好處而強力扣留各國人質公子的事,更是不知做了多少。如今大王漸老,自家太子卻遠離本土,深入虎狼之國,怎麼看都不是什麼好事!
從離開薊都的那一刻,鞠成心裏就沒輕鬆過。
一路行來,鞠成是加倍小心的打點著一切,生怕那個地方疏忽了惹出麻煩,辜負了燕王的叮嚀囑托。
千小心萬小心,沒想到還是出事了。昨晚下榻鄴城之後,太子和門下的幾位壯士把酒言歡,不過是小酌幾杯而已,一大早居然就成了這般模樣,搖動也好,呼叫也罷,太子隻是不醒不應,毫無知覺。
太子出質,門下的兩百多賓客都隨從在側,可太子一貫喜養壯士,賓客之中,爭強鬥狠的武士倒是不缺,精通醫道的太醫卻一個也沒帶。無奈之下,鞠成隻好派侄兒鞠功,拿自己的名帖,去拜訪趙國的鄴城郡守,求郡守相幫,尋幾位當地知名的醫士過來救助太子。
眼看天將正午,鞠功已出去很久,至今毫無動靜!
難道這郡守幸災樂禍,不肯幫忙?
按常理而斷,當不會如此。鞠成心中想著,燕趙兩國這幾年雖一直不睦,可天下紛爭數百年,各國今日交戰,明日同盟,都是常事,故而各國之間,一般都留有三分餘地。即便是戰場上打的熱火朝天,可對來訪使節或過路諸侯使臣,哪個國家也都是客客氣氣,按禮相待毫不留難。況且太子身份貴重,還不是一般的諸侯賓客。
況且當初太子在邯鄲為質子時,自己和這鄴城守趙蔥也都認得,此人在趙國宗室諸公子中,頗有見識才學,不是短見無知之人。昨日見麵拜會,彼此之間也是相見甚歡。今日太子病倒在此,於情於理,他這個鄴城守都應該幫忙才是。
莫非是鞠功年輕氣盛,言辭不當,禮數短缺,觸怒了這鄴城的地頭蛇?
鞠成看一眼太子,再抬頭望望外麵的天色,忍不住胡思亂想。屋內的四個女侍,眼看著太子狀況不好,早嚇得心驚膽戰,一個個屏聲靜氣,生怕略有不慎,鬧出一點動靜,觸怒了正惱火中的大人。
鄴城之地原為魏國城池,隻因秦國攻掠魏地,已將魏的酸棗、燕、虛、桃人、山陽等城都奪了去,這鄴城和安陽成了魏國夾在秦趙之間的孤城飛地,形勢如此,魏國明白這鄴城已經是自己掌控不住了,強行拿著,國中不但從鄴城收不到賦稅財貨,還要分散本就不多的兵馬錢糧來駐守防衛。實實在在地一個負擔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