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文四年六月十七。
應天府內依舊是一副蕭條的景象。
誰也不敢在街上過多停留,生怕被那路過的官兵給逮住問話。
要是被扣上那莫須有的罪名,那更是淒慘。
靖難之役到現在也不過幾天。
餘黨未清,官兵自然不敢鬆懈。
看著人心惶惶的街景,朱棣也未言一語,隻是靜靜看著。
一旁的姚廣孝也沉默不語。
“想來要恢複往日的繁華,沒有一月半月是成不了了。”
即使語調平淡,朱棣的臉上卻多了幾分惆悵。
姚廣孝不置可否的說道:“也不過是必經之路罷了。”
“這時間從來不會因某件事而停止。”
朱棣不置可否。
知道這都是常事,姚廣孝陳述的也不過是事實而已。
“…大逆、大罪啊…”
“萬年不易的賊人…”
“不孝子孫啊…”
這茶水攤雖小,客人也不甚多,想來也行人隻能自顧,不多的客人便說了這些話。
朱棣自然聽到了,臉上也未出現異端。
姚廣孝看了朱棣一眼,依舊沉默。
從他們決意叛亂之時,這些話便不能不聽。
隻是新帝血性大,未必不會做出殺一儆百的事情。
不過朱棣突然緩緩的說道:“已有一個方孝孺十族連誅。”
“我自是不會做了。”
這話說出口,亦是朱棣對自己的一種提醒。
姚廣孝聽了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也知道新帝必將會剛柔並濟。
整個靖難之役,全是由他和袁珙為朱棣策劃。
雖然在進應天時,姚廣孝便深謀遠慮的叮囑道:“方孝孺定不會投降,但需留他一命,殺了他,天下讀書種子絕矣!”
可是以方孝孺為首的文武大臣都表示了對建文帝的忠誠,紛紛以死明忠。
即使後世揣測,究竟是對是錯,都已經不重要了。
身後之事,又豈是現在能說得清的?
走到這一步,屬實不易,身上背負千古罪名又何妨?
大明能有此君,即使自己墜入阿鼻地獄,也是死得其所。
正當姚廣孝想要寬慰朱棣幾句時,一個突兀的聲音由遠到近慢慢響起。
“占卦算命,指點迷津,有緣人分文不取!”
“祖傳算卦,安邦又定國!”
“包算包滿意啊!”
這個蕭條的景象能出現這樣的聲音,屬實是怪異。
就算是江湖術士,此時也應是在家閉門不出才是。
姚廣孝順著那聲音望去。
竟然看到一個少年郎拿著卦帆,一屁股坐在了離茶攤不遠的地方。
朱棣聽著那吆喝聲覺得有意思。
隻見那少年身上穿著一件補丁道袍,吆喝聲大得讓這街道都有了回響。
“哦?這倒是稀奇了。”
朱棣拿起茶盞小抿一口,眼神卻沒有離開少年。
現在這江湖道士都已經這麼年輕了嗎?
還是說老的一批已經退隱,終於輪到這年輕的一撥了?
打了十幾年的仗,朱棣還是頭一次見到這樣的。
姚廣孝此時卻收斂了心神。
“皇上,如此蕭肅,怎還會有江湖術士出現?”
“莫不是有詐?”
朱棣聽到這話,眼神頓時一凜,看向那少年都多了幾分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