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什麼都不告訴我,什麼都瞞著我,隻會讓我覺得,我是不重要的,我連最基本的知情權都沒有。”
壓抑在心底許久的話,因為自卑感來遲了十多年的坦白之言,終於在此刻宣泄而出。
大抵是因為魂修過,真真切切地感受過他的心意,才能有這樣的勇氣,有這樣的坦誠。
蘇夜痕望著眼前之人梨花帶雨的模樣,這會倒是沉默了。
那些不堪入目的往事,連他自己都不願回憶,又如何能去髒汙她的眼睛。
不論是幼時的脆弱無能,還是後來的殘忍嗜殺,那都不是他願意叫她看到的,縱然魂修之時,他也在竭力壓抑這些過往記憶。
他沒再開口,抬手去擦拭她眼角的淚。
喬黎卻輕輕推開了他的手,眼眶紅著,一雙水霧氤氳的眸子似又有淚意上湧。
蘇夜痕放棄了:“……真想知道?”
喬黎堅定點頭:“嗯。”
蘇夜痕握上她的手腕,將人重新拉回了跟前,笑意微有些苦澀:“知道了能不哭?”
喬黎想了想,然後點頭。
蘇夜痕沒再說什麼,埋首用額心貼上了她的額心。
要說他原是不想讓她知道的,但自之前魂修一番,他如今更能領會她的心情與心意,知道她一直在為他的隱瞞而感到難過。
而他,並不想讓她哪怕有一丁點的難過,即便她有可能會因此厭惡他。
一個時辰後,院中紫夙花樹下。
喬黎坐在樹下的玉石台階上,哭得泣不成聲,淚水吧嗒,沒多久就把袖擺和衣襟打濕了個透徹,玄蒼在旁邊用翅膀擋著臉,整隻鷹都驚呆了。
蘇夜痕更是匪夷所思地垂眸看著她,人都傻了:“別哭了。”
“……”
“你是水做的嗎?”他說著,伸出袖子。
喬黎將麵前的袖子拽過來擦自己的眼淚,又將他的袖子弄得水跡斑斑。
蘇夜痕望了眼自己的袖子,眼看著他的袖子也要濕濡一片,他忽然沉默了。
此時黎明將至,天空一片深邃的藍,僅由幾顆碎星點綴著,空曠又寧靜,柔涼的風吹著一樹紫花搖曳,落下無數飄飛的花瓣。
這一幕,倒像極了當初紫雲山那片花樹下淺池前的情景。
蘇夜痕沒有管自己被揉得不成樣子的衣袖,眼睫微垂,忽然沉著聲音道:“看到了麼?那便是我的世界,屍山血海,晦暗潮濕,恐怖極了……”
喬黎用他的袖子擦了把眼淚,這才抬起眼簾望向那弧線剛毅冷硬的側顏。
“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裏,我就像是陰溝裏的老鼠,東躲西藏……那些因弱小而髒汙不堪的過往,本是我最不想讓你看到的東西。”
蘇夜痕神情略顯涼薄地說完,回頭看向喬黎,隻見她紅著眼眶,一雙漂亮眼眸淚光瑩瑩的,像是彙聚了漫天星辰。
雖是哭泣,卻沒有痛苦,亦不帶嫌惡,有的隻是溫柔與淡淡的委屈:“蘇夜痕,我怎麼會因此厭惡你呢?那又不是你的錯……”
蘇夜痕眸色微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