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BATTLE(1 / 3)

薑闌輕聲叫:“費鷹。”

費鷹聞聲,抬起頭。

他看清她,目光變了變。他把手機揣進兜裏,試著對她微笑:“做夢醒了嗎?”

男人以為她還沒有看到網上的新一輪風暴。

薑闌說:“我都看到了。”

費鷹沒說話。

薑闌走近:“我睡不著。”

費鷹把她抱進懷裏:“那就不睡了。”

薑闌在他胸前點點頭。

兩人坐在地板上。窗簾拉開,城市的夜光透進來。

薑闌望向窗外。

如果不是因為她還在VIA,費鷹也不會再度陷入又一輪的輿論攻擊之中。如果不是因為費鷹身陷泥淖,她也不會被波及牽連進這一場無妄之災中。

薑闌開口:“複雜嗎?”

費鷹沒說話。

薑闌說:“應該很複雜。但為什麼我感覺不到複雜?”

費鷹握住她擱在身邊的手,問:“你試過戒指了嗎?”

薑闌說:“還沒有。”

從那一夜到今夜,事情一直很亂,她一直很忙。戒指被她收進首飾盒,再沒取出來過。她低頭看看被他握住的左手。

她聽到他在耳邊說:“還是拒絕我嗎?”

薑闌偏過頭,稍稍揚起下巴。她沒回答。

費鷹的目光抵進窗外的夜色深處:“行。就像這樣拒絕我,繼續拒絕一輩子,好嗎?闌闌。”

什麼時候躺上床的,薑闌記不清。說著睡不著的她,最終還是窩在男人的懷中睡熟了。

她做了一個夢。

費鷹一動不動地看著懷裏的薑闌。她在做夢。眼睫微微顫動,呼吸時輕時重。

費鷹抬起左手,輕輕地摸了摸薑闌的臉頰,又低下頭,碰了碰她的嘴唇。

溫藝一早接到費鷹的電話。

費鷹說出來的話讓她很驚訝:“幫我安排媒體采訪。”

溫藝不太敢輕易相信,她必須做確認:“費鷹,你是說,給你本人安排一次直麵媒體的采訪?”

費鷹說:“嗯。”

溫藝沒問他做出改變的原因。她說:“群訪還是專訪?我建議找一家過去對BOLDNESS比較友好的媒體,給你做一次深度專訪。采訪提綱我提前和對方做好拿給你過目。

我這邊也會對應起草好回答,供你提前準備。準備時間大概要三天,你看可以嗎?”

費鷹說:“不需要。你聯係媒體,直接帶對方來找我。”

溫藝猶疑道:“內容呢?做純文字的,還是可以帶視頻?”

費鷹說:“直播。”

好幾秒後,溫藝才出聲:“你是說直播?線上的直播?媒體和你對話的全部過程,實時對外直播?”

費鷹說:“嗯。”

溫藝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這種做法對實時輿情引導的挑戰很高,我建議你慎重考慮。”

費鷹說:“不需要引導輿情。”

溫藝說:“OK,我需要你授權給我BOLDNESS官微的運營賬號,以便做直播的相關預熱和內容傳播。”

費鷹說:“可以。”

溫藝最後說:“這件事情,闌姐清楚嗎?有需要她提前知悉並配合的地方嗎?畢竟昨晚……”

費鷹說:“和她沒關係。”

去公司的路上,薑闌接到劉崢冉的電話。

她說:“劉總,早上好。”

這個電話並不意外。經過一整夜的發酵,她的個人信息以及和費鷹的關係已在網上隨處可見。與之同來的,是無法遏製的非議與辱罵。

劉崢冉說:“薑闌,我打這個電話,是要通知你,費鷹的個性很強,他和他的BOLDNESS不讓我碰,這沒問題,我尊重他。但你是我的人,我不可能允許我的人被一群無腦之徒這樣糟踐,所有和你相關的輿論,我都必須要管,我也肯定會管。”

薑闌說:“我知道了。”

劉崢冉說:“既然要管你的事兒,那就和費鷹脫不開關係。他那邊目前是什麼情況?”薑闌說:“壹應資本已經在做相關的輿情處理方案,對方的企業公關負責人能力很強,我很信任她。”

劉崢冉說:“不需要我幫忙?”

薑闌說:“有一件事,不知道您是否方便。”

劉崢冉說:“你說。”

薑闌說:“零諾集團的政府關係部門的負責人,您可以打個招呼然後介紹給我嗎?”

劉崢冉說:“就這點兒小事兒?”

薑闌說:“謝謝您了。”

到公司後,薑闌去向陳其睿彙報昨晚的突發輿情。

在走到陳其睿辦公室的一路上,每一個看見她的公司同事都不約而同地多看了她好幾眼。那些目光中包含著什麼,薑闌沒有去想。

Vivian在位子上:“薑闌,你來了。”

她並沒問薑闌還好嗎。

薑闌點頭:“Neal有空嗎?”

Vivian說:“當然。”

陳其睿看著薑闌走進來。

薑闌站在他桌前,並沒有坐下:“我很抱歉。”

陳其睿說:“抱歉什麼?”

薑闌說:“我沒有妥善處理好個人私事,導致被人惡意地帶著公司名稱和職務掛上網示眾。”

陳其睿說:“你男朋友的事情,你不幫忙處理?放任事態發展到現在這一步?”

薑闌說:“我不想解釋。”

陳其睿說:“你不想解釋,是因為你認為我不會懂,是嗎?”

薑闌不說話。

陳其睿說:“你認為我和網上的愚蠢狹隘之徒一樣,不懂什麼是街頭文化,不懂什麼是街頭品牌,不懂BOLDNESS在堅持什麼,不懂費鷹在堅持什麼,是嗎?”

薑闌抬起目光。

陳其睿說:“我們一直都說要做年輕人的生意,事實上,又有幾個品牌能夠真的成功。年輕人口中的酷,是什麼酷?服裝在他們眼中,就隻是服裝嗎?如果將服裝作為載體,承載的又是什麼?沒有精神支撐的服裝品牌,能活多久?一個品牌背後的精神符號,又要靠什麼來表達?”

陳其睿又說:“像你我這樣的職業經理人,習慣了職業化的規則,對下要結果,對上交結果,十分擅長‘Do things right’,時而思考如何‘Do the right thing’,但每每落到實際,總會平衡之後在規則之內為自己謀得利益最大化,這是長年累月被訓練的結果。你會被什麼所吸引?一個狂妄的、不屈的、有膽的人和品牌,我講得對嗎?”

薑闌無聲地看著陳其睿。

陳其睿說:“這樣一個品牌,它野性,不服規則,或許很鋒利,但它獨一無二的個性無可替代,它的精神符號和外延表達夠不夠年輕人口中的酷?你要相信,當它身上的所有泥垢被洗淨之後,它的酷,將會成功吸引所有向往這一切的年輕人。”

薑闌說:“你和我講這些,是認為經曆過昨晚,我會崩潰嗎?”

她不可控製地再一次想起了那些肮髒的字詞。她垂下了目光。

陳其睿說:“我和你講這些,是讓你知道,你現在所承受的一切惡意,不會沒有價值,不會沒有意義。人生很長,這短短幾天放進幾十年的時間軸中,根本不算什麼。一切都會過去,一切也都會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