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7章 逢吝夫抽豐雙失意 遇美妓罄囊兩相交(2)(1 / 3)

這個人姓簫名天佑,字有方,也是個府學秀才。為人最會弄錢,處人情世故到像個犯而不較的人。隻因他外麵不與人計論,屢屢的在暗中謀害人,這一鄉的老少男女沒一個不怕他。亦且鑽頭覓縫,最好管人家閑事,就是人家夫妻角了口,他也要說合說合,挨延的留他一頓便飯吃吃。若是大似此的事體,越發要索謝了。你若是不謝他,他就借別事暗中教唆人鬧是非,三次兩次還不肯放過,是個心上可惡不過的人。銀錢衣物,送他就收,總要估計事體大小,必至得謝而後已。又好幫嫖誘賭,設法漁利,吃亡八家的錢,尤為第一。因此人送他個外號,叫“象皮龜”;又叫“蕭麻子”,為他臉上疤多故也。

這日正從堡中出來,看見苗三禿子在車內,大笑道:“禿兄弟從何處來?”

苗禿見是蕭麻子,連忙跳下車來,也大笑道:“你是幾時搬到這裏的?”蕭麻子道:“已經二年了。”如玉見他兩人說話,也隻得下車來。蕭麻子指著如玉道:“此公是誰?”苗禿子道:“這是泰安州溫公子,當年做陝西總督之嫡子也。”蕭麻子深深打一躬道:“久仰,久仰!”又將兩手高舉道:“請,請到寒舍獻茶。”如玉還禮道:“弟輩今日要趕宿頭,容日再領教罷。”苗禿子也道:“我們都有事,暇時我還要與你敘闊。”蕭麻子道:“溫大爺與我初會,我實不敢高扳。你與我是總角朋友,怎麼也是這樣外道?我,我實對你說了罷,我家茅庵草舍,也不敢居停貴客。敝鄉從去年二月搬來一家樂戶,姓鄭,人都叫他鄭三。這個亡八,最知好識歹。他有個侄女,叫玉磬兒;一個親生的女兒,叫金鍾兒。這玉磬兒,不過是溫柔典雅,還是世界上有的人物;惟有這金鍾兒,才一十八歲,他的人才真是天上碧桃、月中丹桂,隻怕仙女董雙成,還要讓他幾分。若說起他的聰明來,神卜管輅,還須占算,他卻是未動先知。你這裏隻用打個哈欠,他那裏就送過枕頭來了。我活了四十多歲,才見了這樣個伶俐俊俏、追魂奪命、愛殺人的一位小堂客。你陪公子隨喜隨喜去,也是春風一度。”如玉道:“承老兄盛情,隻是弟孝服未滿,不敢做非禮的事。”苗禿笑向如玉道:“你也不必太聖賢了。既然有他兩個令妹在這裏,我們就暫時坐坐何妨。”蕭麻子笑道:“你這禿奴才,又說起其諸異乎人的話來了。”

如玉卻不過,隻得同去走走。到堡內西頭,才是鄭三的住處。瞧了瞧,都是磚瓦房子,坐東朝西的門樓。三人揖讓入去,鄭三迎接出來,到如玉、苗三前請安,又問明姓氏、地方,讓到北庭上坐。如玉到庭內,見東西各有耳房,庭中間放著八把大漆椅,正麵一張大黑漆條桌。桌子中間,擺著一個大駝骨壽星,東邊有三尺餘高一個大藍磁花瓶,西邊一個大白磁盤,盤內放著些泥桃、泥蘋果之類。上麵掛著一麵牌,都用五色紙鑲著邊兒,中間四個大紫紅字,是“藍橋仙境”。牌下掛著百子圖畫一軸,兩傍貼著對聯一副,上寫道:“室貯金釵十二,門迎朱履三千。”

三人坐定,隻聽得屏後有笑語之聲,轉身後麵,走出個婦人來,身穿元青紗氅,內襯細夏布大衫,葛紗裙兒。五短身材,紫紅色麵皮;五官兒到也端正,隻是上嘴唇太厚些。到纏了一雙小腳,大紅緞鞋上繡著跳梁四季花兒。

走到庭中間,笑著說道:“與二位爺磕頭。”說著將身子往下彎了彎,忙的苗禿子連忙扶住道:“快請坐,勞碌著了,到了不得。”婦人就坐在蕭麻子肩下,問了如玉並苗禿的姓氏。如玉道:“你的大號,就是金鍾兒麼?”婦人道:“那是我妹子,我叫玉磬。”蕭麻子道:“怎麼不見他出來?”玉磬兒道:“他今日身子有些不爽快,此時還沒有起。再待一會,管情收拾了出來。”蕭麻子道:“此時還未起,必定是昨晚著人家棒傷了。”玉磬兒笑道:“你真是瞎說!這幾天,鬼也沒見個來。”蕭麻子道:“你休謊我。我是秦鏡高懸,無微不照。苗禿道:“這是你的家務事,你心上自然明白。”蕭麻子道:“你若欣羨這條路兒,你就入了行罷,他家中正少個打雜的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