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鳴回憶起這顆假牙的來曆:發病前兩天,曹鳴從學校回家。正走著,突然覺得被誰狠狠推了一下,踉蹌了幾步,撞上了一棵梧桐樹,他的嘴裏立刻泛起一股熱辣辣的血腥味,一顆鬆動了許久的牙被撞掉了。曹鳴惱怒地回過頭——原來是一輛自行車,為了躲避一個橫穿馬路的小孩,才撞到了他的身上。騎車者連聲道歉,並扶起了曹鳴,陪他去了牙防所。但牙防所的大夫告訴他,三個月後才能安裝假牙。曹鳴焦急萬分,磨了半天,最後隻好失望而歸。
從牙防所出來,騎車人問曹鳴:“您是老師?”
曹鳴點點頭:“語文老師。”
“您的口音可夠重的。”
“是啊。”曹鳴無可奈何地說,“我現在成天向女兒學習漢語拚音、普通話。這下可好,口音重,再加上說話漏風,學生更聽不明白了。”
“噢。”騎車人皺起眉頭想了一會兒,“走吧,我給您想想辦法。”
於是,曹鳴來到了一個研究所,騎車人先在他掉牙的部位噴了一種白色藥水,一刻鍾後,取出一顆假牙,給曹鳴安上了。
曹鳴回到家。新裝了一顆假牙,吃起飯來,他竟一點也不費勁。晚上,女兒給他上課,又驚又喜地發現,父親因禍得福,摔了一跤,居然把普通話給學會了。第二天,曹鳴講了一天課,效果極好。誰知第三天就出事了。
經過曹鳴的指點,我終於找到了那個神秘的騎車人。真沒想到,竟然是個姑娘!她叫吳英凡,是研究所的研究人員。
“我成了偵探小說中的間諜嘍。”聽完我的敘述,她開心地笑了起來。
“還是談談你的假牙吧。我猜,那裏麵是個翻譯器之類的玩意吧?”
“對,讓你猜著了。”吳英凡說,“是個語言翻譯器。我是研究電腦的。因為工作關係,常常要到外地出差或出國。時間長了,對語言不通的問題深有體會。所以,我就研製了這種語言翻譯器。”
“它能翻譯多少種語言?”我問。
“這種翻譯器是最低級的,它隻能把咱們國內的各種方言翻譯成普通話或英語。以後準備再向高級的發展,那時候就不是翻譯幾種語言,而是幾十種、上百種了。”
“真不可思議!”我忍不住發了點感慨。
“其實裏麵的道理並不複雜。我看過一家介紹袖珍電子單詞轉換器的文章。這種轉換器,隻要你在鍵盤上按出一個單詞,它就會自動翻譯成你所需要的另一種語言,然後在顯示器上顯示出來。我隻不過把這種轉換器的體積縮小了幾百倍,又給它安了個壓力傳感器。聲波傳到傳感器,就會引起震動,產生壓力,這種壓力變成電信號,翻譯器就開始工作了。”
她看我琢磨了半天,便像對老朋友那樣坦率地說道:“怎麼樣,給提個意見吧!”
“翻譯器本身倒沒什麼,隻是恐怕不太實用。”我開始挑毛病,“並不是每個人都需要假牙呀。”
吳英凡點點頭,確實,不過現在仍處於研製階段。以後,安裝者隻要對牙齒施行一次特殊的小手術就行了,不一定要安裝假牙。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為什麼曹鳴換了假牙後,隔了一天才開始講英語呢?”
“等一下。”吳英凡拿起我帶去的那顆假牙,取出裏麵的儀器放到顯微鏡下,仔細看了看說:“我當初給曹老師裝上時,是把指令調在方言轉換為普通話處,估計是由於一次強烈的震動,使指令調到方言—英語轉換處上了。”
我記起曹鳴曾告訴我,發病的那天早上,他從公共汽車上擠下來,書包帶子上的金屬環開了,當時沒辦法,他隻好用牙把金屬環咬緊。看來,那倒黴的怪病就是由此而得的。
我和吳英凡從此成了好朋友,自然,那顆假牙也就成了她送給我的紀念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