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四姐這個女人(3 / 3)

講個好聽的,讓姐聽高興了就賞你一包好煙。”於是,翦衛國就把工廠裏的那些帶色不帶色的笑話講給她聽,說講一個係統的故事吧。一個司機送領導去電視台參加文藝晚會,領導進了會場,司機卻被把門的給攔住,司機說:我跟領導是一個係統的。把門的說:雞巴跟蛋也是一個係統的,雞巴進去了,蛋能進去嗎?

四姐聽完了連聲說沒勁,說:“翦衛國,你小子是不是對我有什麼想法?就不能講一個離褲腰帶遠點兒的?”

翦衛國苦笑一聲,就又講了一個豬的故事。說貓和豬是朋友,有一天貓掉進一個大坑裏出不來了,就讓在上麵的豬把繩子扔下來,以便它能爬上去。誰知,那豬竟然把一團繩子都給扔了下來,把貓給氣得暴跳如雷破口大罵。豬被罵得很鬱悶,就問貓,那你說我應該怎麼做?貓說,你應該拉住繩子的一頭,這樣我就能上去了。豬一聽恍然大悟,也從上麵跳下來,拿住了繩子的一頭對貓說,你看是這樣吧?貓當時就哭了,卻哭得很幸福。

四姐問:“後來呢?”

翦衛國說:“其實這個故事講了一個很簡單的道理,在這個世界上有一種朋友不是很聰明,卻值得你擁有。”

四姐聽完這個故事,卻沉默了,似乎被這個故事觸動了某根神經,抬起頭默默地注視著前方。翦衛國偷偷地瞄了她一眼,頭一次發現四姐其實長得很漂亮,尤其是那雙眼睛,很深邃,像兩潭深不見底的水,卻又無比清澈。

鍋爐房的工作說重不重說輕不輕,但是責任重大。那個時候還沒有用上全自動的鏈條式鍋爐,像翦衛國他們這種中等規模的企業使用的鍋爐都還是老掉牙的巴布格拋煤機,所以需要專人值守,盯水位,盯爐溫,盯氣壓,也就是說,水位低下來的時候要適當加水,蒸汽壓力下來的時候要打開爐門往裏推火。通常人都把鍋爐工叫作燒鍋爐的,其實叫看鍋爐的還差不多。

翦衛國在德偉達印刷廠一幹就是十幾年,算是一個老職工了。說起來他還是個副班長,可是和班長老臧兩個尿不到一個壺裏,再說他對這個破官兒也沒什麼興趣,幹脆就什麼也不管,所有的事都交給了老臧,他自己倒是落了個清閑,一個月還不少拿30塊錢的副班長補貼,何樂而不為。

這麼多年來,翦衛國在平時工作中的表現說好好不到哪裏去,說壞也找不出什麼把柄,除了愛吹牛,其他還真沒什麼大的毛病,平日上班既不遲到也不早退,當然更不積極,屬於那種隻要你不擋我道,我絕不礙你眼的那類人。在沒有給四姐看攤兒之前,下班後看到其他人在更衣室裏打撲克贏飯票,他還能跟著湊上幾把,自從有了這份“兼職”後,就很少能在下班後見到他。隻要一交班,他第一個衝進浴室洗澡,還沒等別人脫下工作服,他己經完成了洗澡換衣服的所有程序,連一分鍾都不多停留,就去車棚騎車走人了。

此前,己經在傳說廠裏要搞優化組合競爭上崗,那些平時表現不好的人,這次恐怕難逃下崗的命運了。對於這種傳說大家也都議論紛紛,並且各自在心裏給每個人打分,提前預測一下看到底誰能下崗。

翦衛國從來都對這樣的事不上心,廠裏搞的什麼優化什麼競爭,似乎與他沒有半毛錢的關係,他依舊我行我素,踩著點兒上班,下了班就走。

雖然他不關心這件事,可有人卻已經在“關心”他了。

鍋爐房裏總共兩台鍋爐,一個班五個人,除了班長,每兩個人看一台鍋爐。到了夜班的時候,值守鍋爐的兩個人就分班睡覺,這都己經成了習慣。

由於白天給四姐看攤兒,翦衛國的睡眠明顯不足,到了夜班的時候,就迷迷糊糊。就是因為他這一迷糊,差一點闖下大禍。

鍋爐缺水了!

鍋爐一旦缺水,那是一個很大的責任事故,就像我們平時在家做飯一樣,當鍋底被爐火燒幹了的時候千萬不能往裏加水,一旦加上水,極有可能會把鍋底給炸掉,更何況那麼大的一個鍋爐呢!

公道地說,這起鍋爐缺水事故並不是翦衛國的責任,他是被人給擺了一道。

通常夜班他都是上半夜值守,下半夜才睡覺,而這一天和他同班的那個哥們兒家裏有事請假了,他的班隻能由班長老臧來頂。於是,老臧對翦衛國說:“明天早上要去辦公室開會,你先去睡覺吧。”

翦衛國也沒多說什麼,就進更衣室睡覺去了。到了差不多三點的時候,老臧進來喊他換班。睡慣了下半夜的翦衛國還不太適應這種交接方式,睡得迷迷瞪瞪,整個人還沒完全清醒過來,就暈頭轉向地進了值守室。

就在他進了值守室時間不長,廠裏的值班調度慌慌張張地跑過來,對著正在瞌睡的翦衛國狠狠地踢了一腳,大聲吼道:“翦衛國,你是怎麼看的鍋爐?”

翦衛國嚇了一跳,本能地抬起頭看了一眼上方的水位器和氣壓表,水位上的紅色警戒線己經看不見了,而氣壓表也掉了下來。他的臉頓時嚇得煞白,連想都沒想,抓起手套一個箭步就躥到爐前,將爐門打開一看,直接傻眼了,爐內的火己經滅了將近一半。

他結結巴巴地問調度:“什麼時候掉的氣?”

調度怒氣衝衝地繼續吼道:“都他媽的快二十分鍾了!”

翦衛國一聽,扭頭看了看身後的表,這個時候才3點10分,也就是說在他過來接班之前水位就己經下來了。他立刻就平靜了許多,抬起頭對調度說:“你去問老臧吧,上半夜是他值班。”

調度的火氣依然未消:“翦衛國,不管找誰這都是個責任事故,現在車間裏已經停車了,你說怎麼辦吧?”

翦衛國搖搖頭道:“你還是找老臧吧,他是班長,而且上半夜是他值班,該誰負責任他最清楚,你別在這衝著我吼。”

這個時候老臧也聽到動靜從更衣室出來了,來到爐前一看,趕緊先給自己撇清:“老翦,我走的時候水位和壓力都正常,你這是怎麼搞的?”

翦衛國一聽就火了:“老臧,你再給我說一句?你問問調度,氣壓究竟是什麼時候掉下來的?到這時候了,你還在往外推卸責任!”

調度哼了一聲道:“你們倆我不管是誰的責任,總之得有個人負責,到時候廠長追究下來,我可是實話實說。你們倆還在這愣著幹什麼?趕緊去提爐溫啊?”

兩個人這才如夢方醒一樣,趕緊跑到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