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娟又是撅腚又是扭腰,帶著一股子沒發酵好的醋味,酸溜溜地道:“喲,你說讓我走我就走了?我怎麼那麼愛聽你的話?翦衛國,既然你又是姐姐又是妹妹的,也就不差我這一個了,三個女人都來伺候你一個人,翦衛國,你都快成皇帝了,這不正好圓了你們老翦家的皇帝夢了?你說是不是呀四姐?”
四姐從鼻孔裏哼了一聲,沒好氣地說:“江明娟,我可告訴你,趁著我現在脾氣還好,就麻溜給我滾得遠遠的,當心把我給惹急了,拿大嘴巴子扇你個滿地找牙。”
江明娟兩手抱在胸前身體倚著門框,嘴裏嘖嘖了兩聲道:“四姐,你也好意思張口說這話,就是走也該你走,隻要我和翦衛國一天不離婚,說破天他也是我老公呐。我老公都沒趕我,你趕我算是怎麼回事呢?”
翦衛國咬牙切齒地說:“江明娟,你現在怎麼這麼無恥呢?我現在就讓你滾了,你給我滾得遠遠的,別再讓我看到你。”
江明娟臉色驟變,氣急敗壞地說翦衛國,你這個沒良心的狗東西,你是不是忘了當年你是怎麼把我給騙到手的?哦,你現在有了第三者了,就嫌我多餘了是不是?我今天就實話告訴你吧,你不讓我看到孩子就想和你的姐姐妹妹一起把我給轟出去,沒門兒!”她手一指四姐說:“就是要走,也是她走,這個家裏有我的一份兒!”
翦衛國被她給氣笑了:“江明娟,我見過無賴,還真沒見過你這樣的無賴,敢情你出國這幾年,就是在外國的無賴堆裏混著呢?”
江明娟腆著臉說:“不過,你要讓我走也不是不可以,我有個條件,就是讓我把翦鋒帶走,然後我痛快地和你把離婚手續辦了,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這個條件不算過分吧?翦衛國,你自己考慮考慮,什麼時候想明白了,就給我個信兒。”
四姐氣得渾身直哆嗦,伸手悄悄地抓起身後的一根棍子,冷笑著說:“不用考慮,我這就替翦衛國給你答複。”說著,掄起手裏的棍子,照著江明娟的頭就砸下去。
江明娟見事不好,本能地躲了過去,然後立馬轉過頭就往外跑,到了院子中央,跳著腳罵:“你們這兩個奸夫淫婦給我等著,你們不想讓我過好日子,我也讓你們消停不了!”
四姐氣得臉色發白,拖著棍子走到門口,指著江明娟說:“江明娟,你有膽量就給我站在那裏別動,我保證不打死你,看我先打你個生活不能自理,也算是為民除害了,你這個死三八!”
最後那句“死三八”從嘴裏一冒出來,連她自己也笑噴了。她氣得不知道該怎麼罵江明娟才好,順嘴就冒出了這句港台影視劇中專罵女人的話。
江明娟被罵走了以後,四姐想了想覺得這事不對頭,就對翦衛國說:“你現在就去店裏找小孫把我翦鋒給接回來,省得夜長夢多再讓這個死女人給我鬧出什麼幺蛾子。反正那家幼兒園咱己經鬧得不好意思再去了,明天就給孩子另外找一家,我還就不信了。”
翦衛國點點頭說行,剛準備往外走,四姐又叫住了他:“算了,你在家裏照顧小婉吧,還是我自己過去一趟比較保險。”說完,就急三火四地出門走了。
但是江明娟並沒有離開,而是悄悄地躲在了暗處,看到四姐急匆匆地出門,料想一定是去接翦鋒了,便遠遠地跟在她身後。正準備緊隨四姐穿過一個路口的時候,卻被對麵駛過來的一輛公交車給擋住了視線,等公交車從自己跟前過去,再抬頭四下尋找的時候,四姐早已沒了蹤影。
她站在十字路口左顧右盼,突然,從背後伸出一隻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猛然回過頭一看,卻正是四姐那張陰冷的臉。
江明娟像是大白天裏遇到了鬼一樣,嚇得全身一哆嗦,“嗷”地尖叫了一聲,一步就躥出了老遠。
四姐站在樹下,臉上帶著揶揄的冷笑說:“江明娟,你行啊,去了外國這幾年學會當特務了吧?你跟著我到底想幹什麼?”
江明娟尷尬地笑道:“四姐,你看你這話說的,我哪裏有跟著你喲,這不是剛好在這裏碰到了嘛,這說明咱們姐倆有緣呐。”
四姐說:“剛好在這裏碰到?你可真能瞎掰。你是不是以為我眼瞎呀?實話告訴你江明娟,從我一出院門就看到你了。你說吧,你到底想怎麼著哇?”
江明娟說:“四姐,這裏也不是個說話的地方,你看這樣好不好她手一指不遠處的一間咖啡館,“我請你喝咖啡吧,好幾年沒見到四姐了,正好找個地方和你拉拉呱,你看好不好?”
四姐板著臉道江明娟,你少和我來這一套,有什麼就在這裏說,我還有事呢。”
江明娟卻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親熱地挽起四姐的胳膊說:“四姐,
我可是誠心請你。既然己經到這裏了,四姐你也就別和我客氣了,咱倆誰跟誰啊,至於鬧得這麼生分嗎?走吧,走吧!”
四姐抬頭瞄了她一眼,人家話己經說到這個分兒上了,再不去就確實太不近人情了。她剛打算跟著江明娟往前走,一輛出租車在她旁邊停下,三子在駕駛室裏扭著身子喊道嫂子,你這是要去哪兒?上車吧,我把你們捎過去。”四姐一見三子,眼珠子一轉,立刻來了主意,趕忙說:“呀,三子,你來得可真是時候,有個事兒麻煩你給嫂子幫個忙。”她扭頭看了看站在一邊等她的江明娟說:“你先走著,我和三子有個事兒要說。”
江明娟隻好往邊上退了兩步。
三子問什麼事你就說吧,隻要三子能做到的,沒問題!”
四姐給三子遞了個眼色,三子一下就反應過來,熄火下車,走到四姐跟前問:“什麼事,嫂子?”
四姐小聲地跟他說了一下,要他去把翦鋒接回來,然後送到服裝店。三子一聽,樂嗬嗬地說:“我還以為什麼事呢。沒問題!”他掃了一眼江明娟,小聲地問四姐:“嫂子,這人是誰呀?”
四姐嗔道:“不該你打聽的事少管,把我交代的事辦好就行!”
“好嘞,嫂子,交給我你就放心吧!”三子油嘴滑舌地衝著四姐扮了個鬼臉,然後發動車,在馬路上調個頭就走了。
安排好了接翦鋒的事,四姐的心也就放下了,跟著江明娟走進了咖啡館,找了個空位子坐下來。服務員拿著咖啡單走過來問:“請問二位女士,需要什麼咖啡?”
江明娟剛要開口說“藍山”,而且那個“藍”字己經說出了口,隻是“山”字還在嘴裏含著,四姐就說話了:“現在的人,隻要是進咖啡館點藍山的,基本上是剛進城的農民。”
這話正好紮在江明娟的嘴上,她趕緊把含在口裏的那個“山”字給咽了下去,尷尬地改口說:“四姐,行家啊,還是你看著來吧。”
四姐不慌不忙地對服務員說:“給我來一杯曼特寧,給這位女士……”她翻看著咖啡單,遲疑了一下才說:“給這位女士來一杯Espresso,她現在需要苦一點兒的。”
江明娟很吃驚地看著四姐:“你還會英文?”
四姐撇了撇嘴:“這才哪兒到哪兒啊!”
兩個人各懷心事地喝著咖啡,一陣無話。
四姐看著江明娟問:“江明娟,你不是有事要說嗎?說吧,我不打你。”
江明娟遲疑地說:“本來有一肚子的話想和你說,可是坐下後才發現我都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了。”
四姐橫眉立目地說道:“江明娟,你不是在這裏忽悠我吧?”
江明娟趕忙說:“沒有沒有。我一直在想你那天說的那句話,我頭都快想破了,也沒想明白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四姐一臉詫異:“我說的話多了,哪句話讓你琢磨這麼久啊?”
“你說我是遊泳冠軍啊,你是不是記錯了,我什麼時候拿過遊泳冠軍?”
四姐一聽,實在繃不住了,不由地爆出一陣大笑,連眼淚都出來了:“哈哈哈哈,江明娟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呢?”
江明娟仍然露出一臉的疑惑,莫名其妙地看著四姐那張己經笑抽了的臉:“你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四姐好不容易才收住了大笑,但是想了想還是覺得好笑,禁不住再次笑出聲:“想不明白就慢慢去想,早晚有一天你能想明白到底是什麼意思!你找我就是為了問這事?”
“不光是這事。四姐,我說了,你別生氣。”江明娟怯怯地說,“我想和你說說孩子的事,你不知道四姐,這些年我在外邊幾乎天天想孩子,拚死拚活的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孩子嘛。我也聽說,這幾年你在翦鋒身上操了不少心,可是咱們將心比心,你知道我的心裏是怎麼想的?說實話這幾年想孩子想得我都快成神經病了。”
“那你為什麼不在國外生一個?你又不是沒那套設備。”
“唉!”江明娟歎了口氣,苦笑道,“四姐,說話容易啊,可是……”
四姐心生一絲憐憫地盯著她問:“江明娟,你給我說句實話,是不是在國外混得不怎麼樣?一個個都爭先恐後地出國,我還以為國外真的有那麼多金山呢。依我說江明娟,實在不行幹脆回來得了,隻要有手有腳,在國內餓不死人。”
聽到四姐說到國外,江明娟就說起了她在國外的經曆:“其實我在瑙魯那邊挺好的,國家是小了點,可福利很好啊。全國隻有一個醫院,總共有三個大夫,什麼住房、水電、醫療、教育全部都是政府掏錢,一家至少兩輛汽車,也沒有固定的上班時間,隻要你想去,隨時都可以。社會治安也很好,你想想全國總共才兩個警察,還都是交通警察。這個國家有的是磷酸鹽,你知道什麼是磷酸鹽嗎?我估計一般人都猜不出,就是鳥屎,漫山遍野全是這個,那裏的人也都依靠這個東西出口賺外彙,所有人都在挖這個玩意兒,很賺錢。現在和我在一起的那個皮特,就是幹這個發了大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