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人生是一枚郵票(3 / 3)

周三壽不由地倒吸了一口涼氣,急忙拿出手機撥通了周榮的電話:“那人在QQ上和你約的幾點上線?”

“下午兩點半。”周榮說。

周三壽沒再說什麼,急忙掉頭追上邢誌說:“陪我去吃飯吧,我正好有事要找你聊聊。”

肜小婉從醫院裏往回走的時候,似乎依然感覺到後麵有人在跟蹤她,這讓她異常忐忑,雖然她不知道跟在後麵的這個人到底是什麼動機,可還是盡量避開小路捷徑,寧可多繞幾步路專挑人多熱鬧的地方走。一直到進了小院,那根緊繃的神經才鬆弛下來。沒想到,她剛剛進屋,還沒把手裏的東西放下,就聽到了外麵的敲門聲,嚇得她全身不由自主地一激靈,那顆心旋即又提到了嗓子眼兒。她順手從桌子上拿了個酒瓶子,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前,趴在貓眼兒上往外一看,發現外麵站了兩個警察。

肜小婉終於鬆了口氣,本能地衝著門外喊了一聲:“誰?”

外麵的警察回答道:“我們是市局刑偵支隊的,這是翦衛國的家嗎?”

這時候肜小婉才將門從裏麵打開,將那隻拿著酒瓶子的手背在後麵,眼神裏依舊充滿了警惕地打量著警察。警察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從口袋裏掏出帶有銀色警徽的證件給她看了看,又問了一句:“請問,這是翦衛國的家嗎?”

肜小婉眨了眨眼看著對麵這兩個警察,雖然他們和其他警察一樣,像笑神經壞死了似的板著臉,可他們的態度還算得上和藹。她語氣有些拘謹地說了聲是,然後又反問了一句你們找他有什麼事嗎?”

兩個警察見這個小姑娘身體橫在門前,根本就沒有要請他們進去的意思,

就上下打量著肜小婉道:“我們有個事想找翦衛國核實一下。你是他什麼人?”

肜小婉道:“我是他的朋友。”

也許是想緩和一下這種對峙的氣氛,其中一個拍了拍腦袋,像想起什麼似的對肜小婉說:“我想起來了,你姓王吧?”

誰知,沒心沒肺的肜小婉不假思索地就從嘴裏冒出了一句:“你才姓王吧!”

這一下把那個警察給鬧了個大紅臉,他一臉窘迫地看著她,半晌愣是沒回過神來。另一個警察見狀,就板著臉表情嚴肅地對肜小婉說道:“我們是在這裏執行公務,不是和你開玩笑。我再問你一句,翦衛國在家嗎?”

肜小婉道:“他出去了。”

警察接著問:“他什麼時候能回來?”

肜小婉想了想說:“我想應該快了吧,估計也就是這兩天。”

“這兩天?”兩個警察驚訝得幾乎異口同聲道,“這麼說他是去外地了?”

肜小婉道:“是啊,已經出去好幾天了。”

兩個警察流露出失望的神色,連續追問道:“你知道他去了什麼地方?他有什麼聯係方式沒有?我們有很重要的事需要請他協助調查。”

肜小婉搖了搖頭這個,他走的時候沒說。對了,你們可以打他的手機呀!”

一個警察說道:“已經打過N次了,可手機己經關機了。對了,小姑娘,你這裏還有什麼方式能和他聯係上嗎?”

肜小婉兩手一攤,做出一個無可奈何的樣子說:“那我就再沒別的辦法了。不過,如果他回來的話,有什麼事我可以轉達一下嗎?”

兩個警察交換了一下眼神,聳聳肩對肜小婉說:“那就不必了,我們還會再來找他。”

警察前腳剛離開,肜小婉就撥通了翦衛國帶著的三子的手機號碼,簡單地把警察來家裏找他的事說了一遍,然後又問他大約什麼時間回來。

就在肜小婉打電話的同時,遠在西安的翦衛國,正經曆著一個新的煎熬。

問題出在孫學東身上,本來孫學東己經滿口答應了編導,同意前往山東給妹妹做骨髓移植手術,可沒想到的是,僅僅過了一個晚上,他就變了卦,說什麼也不同意了,問他到底為什麼出爾反爾,他卻支支吾吾什麼也不說。聽到這個話,編導那顆火熱的心立刻就涼了。

上午,當編導陰鬱著臉告訴他,四姐的親人己經找到了的時候,翦衛國簡直是欣喜若狂,可沒想到編導是把一句話掰成了兩半,緊接著後麵的那半句話,使他那張僅僅陽光了幾秒鍾的臉,唰的一下就陰沉了下來。真沒想到,費盡了周折終於找到的四姐那個孿生哥哥孫學東,竟然死活也不同意做骨髓移植。

雖然大家大道理小道理都和他說了個遍,可孫學東自始至終就一個態度,

說來說去就那兩個字:不去!

孫學東那個死不了活不成的慫樣,就連年輕的編導都看不下去了,恨不能衝上去抽他倆大耳刮子。可這事的最終決定權畢竟屬於人家自己,也隻能耐著性子再三地去做他的工作。結果,還沒等編輯記者們來得及上火,孫學東卻不耐煩了,冷冰冰地扔下一句話:“你們有那個覺悟你們去捐獻好了,幹嗎非得讓我去?”然後不顧在場的所有人,竟然一走了之。

編導隻好再回過頭來找老太太,沒想到老太太的態度也發生了變化,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表情冷漠地看著他們問道:“你們是不是弄錯了?我可沒錢給你們啊。”

編導一下子就愣了,莫名其妙地看著老太太說:“衛大娘,您說的是什麼錢?我們可不收錢呀。”

老太太哼哼了兩聲說:“現在說不收錢,以後誰知道?我們有個老鄰居,當初就是看你們電視上說免費贈送什麼藥,可結果呢,回過頭就來要錢了。你說你們電視台怎麼也幹這些騙人的事?”

編導聽了這話哭笑不得,耐心地對老太太解釋:“衛大娘,您誤會了,我們電視台是做新聞的,不收您的錢。”

老太太嘁了一聲道:“不收錢?那你們為什麼還要收我外孫的骨髓?敢情你們是拿了我外孫的骨髓賣錢吧?”

編導說:“不是這樣,是您的外孫女現在急需要骨髓移植治療她的病。”老太太斜著眼看著編導說:“我外孫女現在有那個病,需要骨髓移植,為什麼你們不去捐骨髓,非得逼著我外孫去捐?”

編導有些急眼地說:“我們去捐?我們想去捐,可是我們捐了能起到什麼作用?必須要您外孫的,因為他們是同胞兄妹,有血緣關係!”

“哦,還非得是有血緣關係的?”老太太似乎有些明白了,“那我和她也是血緣關係,我替我外孫捐行不行?我聽我外孫說,那東西很金貴,他自己的還不夠用呢,再捐出一些去,那他還能活得了嗎?”

編導一下子就給氣笑了,看來這些鬼話都是孫學東教給老太太說的。這個世界上兩種人最可怕:無畏者和無知者,無畏者憑的是膽識,而無知者靠的是胡說。她心平氣和地對老太太說:“衛大娘,您也經常在電視上看我們的節目,我們也多次報道過這樣的新聞,想必您也知道,有血緣關係的人之間的骨髓移植是目前治療白血病的最好的方式,尤其是像您外孫和外孫女這樣的雙胞胎之間,治愈率非常高。您總不能眼看著您的外孫女現在這樣不管不問吧?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您也太不近人情了,這就叫作見死不救!”

老太太被她這一番話給激怒了:“看你這女子咋這樣說話呢,那是我的外孫女,我哪有見死不救的道理?有些事我老太太不懂,都是聽我外孫說來的啊。不就是要我外孫捐獻骨髓去救我外孫女嗎?我這就去城裏找他這個瓜娃,你們下午再來就是了。”

可是下午,當編導們帶著翦衛國一起再次來到老太太家時,孫學東依舊是那副爛德性,梗著脖子瞪著眼衝著編導叫嚷道我就是不捐,你能把我怎麼樣?”

編導當場就火了,指著孫學東罵道:“我己經把好話都說盡了,那是為了你的親妹子,無論從法律上還是道義上,你都有這個責任和義務。我告訴你孫學東,你現在的行為己經觸犯法律了,如果你再繼續這樣執迷不悟下去,你知道會是什麼後果嗎?”

孫學東嘲弄地看著編導說:“那你就快讓警察過來抓我吧,就說我不捐骨髓,看警察能把我怎麼樣!”

“用不著叫警察,我把你單位領導請來。”

“嘁,別在這糊弄我了,你以為我小哇?”

編導掏出手機,一邊撥著號碼,一邊對孫學東說我告訴你孫學東,別在這裏和我兩個嘴硬,有你服軟的時候。”說完,就拿著手機走了出去。

一直站在門外等消息的翦衛國,很清楚地聽到了裏麵的吵鬧聲,便心煩意亂起來,忽然看到編導拿著手機怒氣衝衝地走到門外打電話,就更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好不容易等編導打完了電話,他才走過去問了問情況,編導也隻是簡單地一說,翦衛國立刻就明白了,這下等於直接把他給扔到了井裏,剛剛看到的一絲希望,瞬間就又消失得無影無蹤。翦衛國隻覺得自己的腦袋嗡的一聲,然後眼前突然一黑,險些一頭栽倒,把在場的記者編導們給驚出一身冷汗,也顧不上斯文了,七嘴八舌地都一齊衝著孫學東去了,破口大罵孫學東是天底下最不是東西的王八蛋。

翦衛國勉強支撐住自己的身體,臉上流露出一絲慘笑對編導說“讓我去試試吧,希望能說服他。”

編導看著他那張慘白的臉上擠出的幾近絕望的笑容,不由地打了個寒戰,與其說是笑,不如說比哭還要難看,而且帶著無盡的悲涼,寒徹心底。 翦衛國踉踉蹌蹌地衝進屋裏,朝著孫學東深深地鞠了一個躬,眼裏閃著絕望的淚光哽咽著說:“大哥,我求求你了,請你救四姐一命吧!她這一輩子太苦了,你提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你!”

孫學東被眼前這個冷不丁闖進來突然給自己鞠躬的人嚇了一跳,心裏己經感覺到有些過意不去,本想和他打個招呼,卻又怕在眾人麵前折了自己的顏麵,也就故意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冷著臉用腳尖踢了踢翦衛國道:“哎哎哎,你是誰?你和他們都是一夥的吧?少在我跟前來這一套。”

翦衛國心如刀絞,極像是自己的心被人活生生地掏出來放在砧板上,然後一刀一刀地剁碎,再攪拌成肉餡。想到這裏,他禁不住落下淚,哽咽道:“大哥,你要什麼條件隻管說,隻要我能做到的,就是頭拱地我也去做。”

孫學東卻陰陽怪氣地說:“你這話可當真?我要什麼條件你都答應?那你聽好了,你現在隻要能拿出50萬,我立馬跟你走。”

翦衛國忽然想起身上還裝著三子那個5萬的存折,就趕緊掏出來遞給孫學東道:“大哥,我出門走得急,身上隻裝了這個存折,你先拿著,等咱們過去再說。你看好不好?”

孫學東撇著嘴乜著眼,從翦衛國手裏接過那本存折,隻看了一眼就又給扔回去道:“你這是在騙鬼呢?我要的是50萬!”

翦衛國的心徹底涼了,他沒有去撿被孫學東扔在地上的存折,而是將身體直挺挺地跪了下去都說男人膝下有黃金,我翦衛國也算是一條漢子,今天我給你跪下了,我求求你救你妹妹一命吧,我這一輩子都忘不了你!”

旁邊的記者實在是看不下去,就過去把翦衛國扶了起來,對他說道:“翦大哥,你對這種沒人性的東西何必這樣?!”

這時老太太突然從外麵衝進來,一眼就看到一個男人雙膝跪在孫學東麵前,不由地一怔,可馬上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一股莫大的悲哀頓時溢在臉上,她全身戰栗,蹣跚著往前走了兩步,兩行渾濁的老淚滾落在她那張飽經滄桑的臉上,說話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淒厲:“孫學東,救救你妹妹吧,那是你的親妹妹啊。我也給你跪下了,求求你了!”

孫學東趕緊跑過來,一把就抓住了姥姥大聲叫道:“姥,你這是幹啥呢!”就在他的手剛剛抓住姥姥胳膊的同時,姥姥突然伸出手,狠狠地抽了他一個耳光,語氣中充斥了難以掩飾的絕望:“你不是個人,是個畜生啊!”

就在這個時候,外麵突然響起炸雷一般的吼聲孫學東,你出來!”

孫學東嚇得渾身一哆嗦,趕忙老老實實地走出去,一看是他們單位領導正站在門外,一下子就傻了眼,畏畏縮縮地站在一邊,全然沒了剛才那個囂張氣焰。

領導站在門外,指著他的鼻子怒氣衝天地罵道:“孫學東啊孫學東,我怎麼平日裏沒看出來,你竟然是這麼個東西。我問你,那邊得病的可是你親妹妹,連你最親的人你都能如此無情無義,還有什麼事能讓你有情有義?”

孫學東低著頭,臉上白一陣青一陣,小聲地為自己辯解道:“我聽我老婆說,骨髓是不能隨便捐獻的,會對自己的身體有很大的影響。”

“你怎麼這麼慫!什麼都聽你老婆的,你老婆讓你去死你怎麼不去?你年紀輕輕的怎麼會無知到這個程度?你去打聽一下,全國有多少捐獻骨髓的人,他們的身體都受什麼影響了?我今天把話撂這裏,你必須去給你妹妹捐獻骨髓,你如果敢說一個不字,從現在起你就給我卷鋪蓋走人,我們公司丟不起這麼大的人!”領導轉過臉,帶著滿臉的歉意握著記者的手說,“趙記者,實在對不起,這是我們公司的恥辱。我在這裏宣布,我代表我們公司,向西安電視台你們欄目組捐獻10萬元,全程協助你們把這次采訪任務做好,做出一流的片子,給我們秦城人民做出表率,希望在今後的日子裏,西安電視台能夠繼續做出如此感人的片子,大力弘揚人間關愛,用真情感動我們每一個人。另外,再向咱們遠在山東患病的鄉黨捐獻20萬治療費用,算是家鄉人民的一片心意,衷心祝願她能早日恢複健康!”

在場的人群中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