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你昨天晚上有沒有聽到聲音啊?”早上六點,安然站在洗手池前,麵無表情地刷著牙。紀美琳滿口泡沫的從衛生間的全身鏡照完回來,一開口,白色的唾沫星子亂飛。
安然往旁邊站了一點,將漱口水吐出後問她:“什麼聲音?”
盛夏和趙瑾汐還沒有起床,兩人說話時都是壓低了聲音說的。
紀美琳還探頭探腦去望了一眼宿舍裏麵,聲音壓得很低:“好像是插排按鈕的聲音。”
安然其實很反感這一種行為,一邊偷瞄一邊壓聲,擺明了就是懷疑裏麵還在睡覺的兩人又不敢去指責,加上她本來就沒睡好,頓時也不和顏悅色了,聲音冷冷的:“你錄音了嗎?”
“沒有。”紀美琳聲音還是小,但終於不是那種遮遮掩掩的了,她垂著腦袋,也不知是不是懊悔。
“沒有證據就不要隨意猜測。”安然拿起掛在牆上的毛巾把臉上的水擦幹,轉身便回了宿舍裏麵。
紀美琳看著穿鞋的安然,臉色有些發綠。
關門聲輕輕的,宿舍裏麵卻回響著尖銳的趿拉拖鞋的聲音,像是古代的木屐踩在地板上的嘎吱聲。
安然下樓,本來是打算直接前往自習教室的,不料被人叫住了。看到宿舍樓外麵那棵樹的樹底下站著的沈書瑀時,安然是有些驚訝的。
天空剛剛泛起魚肚白,在白雲的挾裹下翻滾,風將葉子吹得沙沙作響,交雜著一股清晨的寒意。
沈書瑀穿著黑色的衛衣和深色運動褲,腳上踩著一雙白色的運動鞋。
他朝她走來。
“吃早餐沒?”他的語氣是那麼自然,恍惚間安然以為那兩年他們並沒有分開。直到他走近,鼻尖傳來一股淡淡的冷杉的味道,跟她身上的雪鬆的味道交混在一起。
“你怎麼會在這兒?”安然清空了腦子裏不該有的想法,聲音很冷,仿佛要將他置之千裏之外。
“給你送早餐咯!”沈書瑀聳了聳肩,看上去很隨意。
“我不用。”安然拒絕的話剛說出口,手上就被掛上了東西,是沈書瑀給她買的早餐。
“我知道你不想要,但買都買了,還能怎麼辦?”
“丟不了,國家現在正呼籲節約糧食。”
“我已經吃過了,留著你自己吃吧,或者分給你朋友吃。”
話都讓他給說完了,安然無話可說,心裏頭悶悶的,幹脆轉身就走。
“你還有事兒?”到了早自習的教室門口,安然轉身麵對死皮賴臉跟了一路的沈書瑀,語氣並不怎麼友好。沈書瑀垂眸,語氣帶笑:“沒事就不能到這兒了,教學樓你捐的?”
“沈書瑀你有病?”看得出來她是真生氣了,沈書瑀收斂了那股子吊兒郎當,語氣認真,“我待會兒在這間教室上早八。”他抬了抬下巴,看向頭頂的教室門牌。
教室裏麵已經有幾個人了,安然挑了個靠後的位置坐下,坐在那排座位最外麵的那個位置,沈書瑀卻讓她往裏麵挪一個位置。她抬頭瞪了他一眼,似是警告,沈書瑀彎起眼角。
安然十分不情願地往裏麵挪了一個位置,沈書瑀這才心滿意足地坐下。
“早餐吃了,待會兒就涼掉了。”沈書瑀提醒她。安然把《細胞生物學》從書包裏拿出來攤開在桌麵上,又拿出筆袋拿了一支黑色簽字筆,就是不理他。沈書瑀隻能手按在她的書麵上,低啞的聲音帶著幾分無奈:“安然,聽話。”
在自習室明亮的燈光下,他的手指如雕塑般立體,骨節分明,指尖輕挑,有一種優雅與力量並存的美感。
安然手握著剛拔開筆帽的黑色簽字筆,生氣地用力將筆往他手背上紮,還有一點距離筆尖就要紮進他的手裏,她卻像是泄了氣一般,筆尖往旁邊的方向偏,點在紙上,在純白的紙上暈開一層墨。
安然拿起燒麥塞進嘴裏。
吃完兩個燒麥,又喝了半杯豆漿,安然把剩下的茶葉蛋推回去給他:“不想吃。”
沈書瑀點頭:“放著我一會兒吃。”
安然在一邊看書,沈書瑀就拿著手機在玩。將近六點四十的時候,教室的人漸漸多了起來,一個戴眼鏡的男生進來時先環顧了一周教室,然後朝他們這邊走來,最後在安然身邊坐下。沈書瑀輕拍安然的後背讓她跟他換座位,安然照做,然後看著他動作很自然地幫她把書包從那個男生的桌肚裏拿出來放到自己的桌肚裏。明明什麼都做了,他卻像什麼都沒做一樣,拿著手機繼續後半場的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