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邊泛起魚肚白,比劍塔的丘陵下,剩下的人已經不多,並且大部分都已經睡著。
場中依然保持站姿的,除了幾個換班的長老,就隻剩下周子淩。
周子淩幾乎是看著夜幕降臨,又目送黑暗離去,他毫無睡意,滿心擔憂。
他腦中不斷出現各種各樣的可能,都與周水清相關,但沒有一種可能有好的結果。
如果……我該怎麼辦?
這樣的自問,周子淩在這一夜經曆了幾十次,也可能是上百次。他沒數過,他記不清。
“阿嚏!”
周忠勇打了一個噴嚏,哆哆嗦嗦從夢中醒了過來,抱緊了肩膀,左右觀望一陣,才想起來自己在什麼地方。
周子淩主動將外套脫下,丟給周忠勇,淡淡道:“穿上,小心傷寒。”
周忠勇滿心感激,將周子淩的衣服在身上裹緊,緩緩起身,走到周子淩旁邊,小聲問道:“還沒出來嗎?”
周子淩搖了搖頭,沒有說話,他的眼內此時密布了血絲,眼眶附近有輕微的黑腫。
周府的下人們換班了一波又一波,主要負責送飯、送水及打掃等工作。
每一次,周子淩都會跑過去詢問關於周水清的消息,但是結果卻總讓他失望,也更使他擔憂。
朝陽初升之際,又有人成功通塔,但依然不是周水清。
不知何時,陸雲風在周嚴陪同下,拄著拐杖來到比劍塔旁,找到周子淩,問道:“周子淩,發生了什麼事嗎?你第一個通塔,為什麼不出去?梓煙和俊兒一直在等你。”
周子淩聲音發啞,小聲道:“水清還沒出來。”
陸雲風聞言,臉上的笑容消退,也變得凝重起來。
就連旁邊的周嚴,也是不安的向塔頂的出口處望去。
周水清與周子淩一樣,承載了族內諸多希望,一直以來雖然活在周子淩的光環背後,但實際上更得族內高層的重視。
或許,是大家對她的期望實在太高,已經太多人忽視了一件事。
她,其實隻是一個小女孩而已。
此時,比劍塔第五層的恐怖迷宮之內,周水清劇烈的喘息著,她已經十分疲憊。
在第四層的時候,她已經消耗掉了過多的體力。
畢竟,餘暉九照的威力雖然強大,但身法卻過於簡單,導致她的身體靈活性遠遠不夠。
她憑借堅強的意誌,憑借不服輸的精神,勉強撐過了第一個充斥暗器的螺旋形通道,吃力的闖過了掛滿畫像的長廊,最終在闖那萬劍構成的巨獸時被刺穿了身體。
幸運的是,她最終還是通過了第四層的考驗,並且身上的傷口也全部消失。
在她看來,那好似一場噩夢,但她萬萬沒有想到,真正的噩夢在第五層。
無數的蜘蛛,都在向她噴射粘度極高的白色蛛網。
但是,她隻能單調的憑借劍氣實現一次次的突破。
甚至,有過幾次,她已經被蛛網包裹,體力幾乎耗盡,已經很難再前進半步。
她不甘心,也不服輸,她堅定信念,要像她的子淩哥哥一樣,即使麵對強大的阻隔,她必然勇往直前,不死不休。
然而,就在此時,她因為體力消耗過大,反應不足,又一次被蛛網擊中,全身被蛛網包裹得如同蠶繭一般。
密密麻麻的蜘蛛擋住了她前進的道路,絲毫不讓,不給她哪怕丁點的希望。
周水清手中依然攥緊靈劍冷凝,但劍氣已經消耗得十之七八。
難道,就到這裏為止了嗎?
周水清緩緩閉上雙眼,不甘心的眼淚流出。
忽然,她腦海中出現一道光芒,無數個場景浮現而出,那些場景中的主角正是周子淩。
在萬劍塚,麵對許多比他強大的敵人,周子淩笑著迎敵,笑著跳下懸崖;在那一年的陰暗期內,麵對那麼多質疑與嘲笑,周子淩笑著麵對,看似自甘墮落,實則從沒放棄過希望;在無人穀中……
一幕幕的畫麵,深深刺激著周水清的心靈。
如果,是子淩哥哥,他應該是會在笑吧?他應該拚了性命不要,也不會放棄吧?
那麼,我不能哭,我也要笑!
在藏劍閣的密室裏,遭遇到的困境比之現在都要艱難,那眼前這些阻礙,又算得了什麼!
我要站起來,我要勇敢麵對這困境,我要用我手中的冷凝,鏟除一切障礙!
周水清猛的睜開雙眼,身周原本稀薄的劍氣在這一瞬間暴漲開來,耀眼的橙色照亮漆黑、潮濕的迷宮地道,驚得那些巨型蜘蛛連連怪叫著後退。
“滋滋滋……”
包裹著周水清的那些蛛網開始崩裂,繼而四散飛碎,最終化為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