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2 / 3)

棒球帽連忙說:“快把他們帶走。”

事情出奇順利。

對方並沒有阻止救援隊,反而提供一條逃離路線,幫著把地上的人拉起來,往外趕。電子城有一個上貨的平台,由發動機、雙滑輪、鋼絲繩和鐵板焊成的貨箱組成。救援隊和他們一起把被困者放牧到貨箱,分批次從五樓運下。梁華打量被困者,他們的嘴巴被封堵,眼睛卻在不停說話,他“聽不明白”,但能感覺到他們的“難言之隱”。

正是一年最熱的時候,三伏天,棒球帽卻戴了一雙線織的勞保手套。梁華注意到他伸手拉動牆上的開關時,手腕處是透明的,手跟胳膊分離。梁華迅速反應過來,被捆綁的人不是被困者,施暴的人才是。

梁華本來已經站在貨箱,在貨箱下降之時跳出來,扯掉棒球帽的手套,“你是被困者?”

棒球帽眼看露出破綻,轉身就跑,另外幾個同夥也跟著離開。

梁華還沒追回倉庫,就聽見槍聲,立刻停下腳步,掏出手槍。與此同時,小五跟上來,站在梁華身後。小五臉色發白,嘴唇不住顫抖。梁華本來對他有些排斥,此刻覺得他就像一個少不更事的小孩,本能站在他身前。

小五咬著牙點點頭,掏出手槍。

梁華幫他打開保險,拍拍他肩膀。

他們先後進入庫房,梁華看見陳敢和幾個隊員躲在幾台笨重的顯示器後麵,朝裏麵放槍,音像製品散落一地,有《賭俠》《笑傲江湖》《西西裏的美麗傳說》《 La fidélité 》(讓人想入非非的《情欲寫真》,一段由蘇菲·瑪索挑起的三角戀)《猜火車》(封麵上印著被閹割過的經典旁白:選擇你的未來,選擇生活)。

梁華安頓好小五,摸到陳敢旁邊。

梁華說:“別開槍,這些人是被困者。”

陳敢說:“是他們先開槍,我隻是反擊。這些人不是普通的被困者,他們根本不想離開這裏。既然不想離開,隻能清除掉。”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服從指揮!”

子彈擊中笨重的電腦顯示器,空氣中除了火藥味,還有燒焦的味道,濃煙很快冒出,熏眼刺鼻。他們點燃音像製品。

梁華被迫應戰,就地一滾,半跪在地上,射出幾槍。煙霧嗆得他不住咳嗽。他看見一個朦朧的人影跑過,立刻追上去。梁華看不清他的臉,但認出那頂棒球帽。

棒球帽跑到倉庫外麵,擠進人群。

梁華舉槍瞄準,全是摩肩接踵的顧客,不得不把槍別回腰間。梁華跑到三層,不見棒球帽蹤影。梁華爬上一個玻璃展示櫃,舉目四望,發現棒球帽拐進消防通道。梁華跳下來,分開人群,朝樓梯口跑去。他剛剛邁進去,差點被埋伏在樓梯裏麵的人射中,子彈擦著他的臉頰,蹭破一點皮。他感覺不到疼,隻是有點熱。梁華拔槍還擊,子彈砸在牆上,錚錚作響。槍聲漸息,梁華探出半個身位,確認棒球帽逃離,繼續追趕。

梁華在後巷捕捉到他的身影,喊了兩聲,隻換來子彈回應。梁華瞄準對方背心,開槍之際又歎息著收槍,目送他遠去。眼看棒球帽就要逃出梁華的視線,卻突然倒地。小五出現在梁華身後,朝棒球帽背心開了一槍。

梁華撥拉開小五的手槍,說:“誰讓你開槍的?”

小五慌張又結巴地辯解:“他——你——我——”

“我們是來救人,不是殺人。”

小五有些委屈,但欲言又止。

梁華快速跑到棒球帽身邊,檢查他的傷勢,子彈穿過他的腹下,掀開衣服,那裏也有一塊透明,如果子彈稍微偏離,打中透明部位,就會從他身體穿過。情況不容樂觀,但應該死不了。

“忍一忍,我送你去醫院。”梁華半跪在棒球帽身邊。

“用不著你假惺惺。”

梁華不顧他反對,架起棒球帽,被他用力推開。

“開槍啊。”

“去醫院。”

“現在慈悲了,剛才為什麼要趕盡殺絕。”

“是你們先開槍。”

“放屁!先開槍的是你們,我們隻是正當防衛。”棒球帽掙著說,吐出一口鮮血。

說實話,他根本沒想到救援隊會對被困者主動發難。梁華想到他進入倉庫之前聽到槍聲,理所當然認為是對方率先舉槍射擊,加上陳敢的反饋,更加板上釘釘;就像他經曆過多次時震救援,大部分被困者迫切渴望離開,沒人願意在時環多待一秒。過去即地獄。

梁華終於把棒球帽放下來,問:“為什麼不想離開?”

“我告訴你為什麼:我困在這裏二十年,一直等待救援,你們在哪裏?我們受夠了,每一年不斷重複,而我們這些‘外來者’的時間拚命向前。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利用這個設計?我們幾個想明白了,能活一年是一年,在原先的世界和時代,我們都是安分守己的小市民,在這裏可以做大人物,在那裏我們身無分文,在這裏腰纏萬貫。我們可以成為城市的主宰,為什麼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