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阮氏有後(1 / 2)

建安十七年,大夫阮璃病逝,魏國文士共往吊之。見了吊喪者,曹丕問:

“元瑜下葬了沒有?”

“已經下葬。”

“厚葬還是薄葬?”

“阮氏甚貧,今薄葬如庶民。”

曹丕十分歎惋:“元瑜生前,文章大好。吾父與吾,皆甚賞之。”

沉思片刻,曹丕道:

“今賜阮氏五十金,以助葬。”

於是也派人去阮家,誰知使者很快就回來了,伏地稟道:

“元瑜之妻不肯受金。”

曹丕不快,“嗯”了一聲,不再說話。

使者知趣地抱著金盒退下了,整個寢宮頓時沉寂。門口站著的兩個小宮女被巨大的帷幕掩住了半邊身子,顯得虛晃晃的。

曹丕意甚煩,揮手將宮女招來。

“她為什麼不肯受我的賞賜?為什麼?”

宮女不敢亂說話,隻是傻笑。

曹丕覺得無聊之極,又揮手令宮女退下。他想:這些人究竟是怎麼回事?記得當初都護曹洪要逼元瑜為官,他死活不肯。後來先帝親自出馬,才把他請出。元瑜善作表章,凡我大魏國國事之文,皆賴元瑜與孔璋。過去打韓遂,先帝要寫信勸降,元瑜立馬而就,揮筆麵呈,先帝不能改一字。韓遂一讀之下,就投降了。如此之才,實不多得。

想到這裏,曹丕欣慰起來。不管怎麼說,自從漢朝衰落,天下的文人豪士,多歸附於我父子,這是令人驕傲的。

然而一轉念間又忽然想到:歸附雖歸附,為何這些文人不像大將們那樣忠心,好像……好像……並不服誰?老是與我皇家貌合神離,甚至有時直接對抗?難道對他們還不夠好?

不是不是,雖說先帝確實錯殺過一些人,可這些小小的失誤不都已經由我匡正了嗎?

反複思量,曹丕終於“恍然大悟”:原來這些文人們之所以不完全服我皇家,是因為嫉妒:想到這兒,不覺心中大快,一個人坐在寢宮中哈哈大笑。

為了證明自己確實是一個令天下文士(那班蠢頭蠢腦的武將就不用說了)都嫉妒不已的風流天子、文章皇帝,曹丕想:我何不趁此機會撰文一篇,或是賦詩一首,以示群臣?

如此甚好。曹丕甩袖而起,當下呼道:

“來——”

宮女急忙上前。

“備墨。”

宮女躬身備好了筆墨,撫平了紙麵,跪在書案的一邊,給曹丕牽紙。曹丕解下了腰上的佩劍往地上“嘩”地一扔,濺起了零星灰塵。他拈筆在手.略作沉吟,想到了妙處,不覺手之舞之把身旁的宮女畫了個大花臉。在小宮女的嚶嚶啼哭聲中,曹丕大笑不已。不多會兒就把文章寫好了。自歎自讚了一回,又在卷首用隸書題上了篇名——

《寡婦賦》。

這篇賦曹丕寫得是文筆翩翩,哀怨纏綿,把自己比擬成元瑜之妻,將閨中少婦青春守寡的景狀細膩描摹,真可謂微妙入神也。

第二天,曹丕將此賦遍示群臣。

群臣自然是一片讚頌,隻有徐幹陳琳等人心中非常惱火:

“這人的老毛病又犯了……”

在賦中,曹丕不覺露出了輕薄之意,讓人看了感覺不到他是在懷念朋友、關心朋友的妻子,而好像是在趁機偷窺,意謀不軌。

這已經不是第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