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筆寫我思,我在想他們是怎樣想的,又是怎樣做的。
七賢中,我當然最喜歡嵇康,寫得也最滿意;其次是劉伶、向秀、阮鹹、王戎與阮籍。我不喜歡山濤,但必須承認如山濤者有時確也是推動中國曆史的重要人物,然而他們不可能在文化上有所建樹。
因為是文學作品,我采取了一實九虛的手法。我完全舍棄了阮成的曆史原型,把一個追逐時尚的貴族子弟寫成了一個不羈的江湖遊俠;王戎則主要寫他的聰明與玩世,沒有把他後期的吝嗇者形象(曆史上如此定位王戎真是太片麵了)作為寫點;山濤基本上尊重典籍史實;向秀則是提純後的學者。曆史上向秀在嵇康被殺後是做了官的,還在司馬昭這個殺害好友的人麵前說了很違心的恭維話,但在本書中我卻將其處理成了“辭官”,以使之符合最有原則的學者形象。
阮籍我寫得比較熟練:誰讓我也是一個“詩人”呢?但詩人和詩人是不一樣的,很多地方我想我還沒把阮籍讀懂。
劉伶這個人對我們來說,則不存在懂不懂的問題。他是天真的大孩子,外表醜陋而心靈純美(像血那麼純)。他剛正不屈,其放浪形骸的背後是深深的無奈。我尊重他,在書中把他的死處理成了壯烈的一幕;讓敵人的矛尖穿過他的酒壺刺進他的胸口,讓血與酒一起浸滿了他的身軀。
在嵇康之死中,則是另一種詩意:殘酷而又多情,充滿完美之缺憾。那是一種“意外”的死、我忘不了嵇康臨刑前的歎息,也忘不了他歎息前的眼神:
“那眼神如寒星,如烈火,如寒星烈火中一道明亮的飛雪!”
確實是美男與偉男。
本來嵇康一死,本書也應該結束了。但在文學作品中,高潮未必意味著主題的結束。從這個角度講,本書的真正主人公是山濤。
因為是在進行一個重大題材的“嚴肅文學創作”,開始寫時我老是放不開手腳。後來換了一種思維,才又順利地進行了下去。
本書中描寫了一些“武”的場麵,希望這能得到讀者的理解。《三國》、《水滸》都寫武姑且不說,就連《儒林外史》裏也有個鳳四哥,《紅樓夢》裏也有個柳湘蓮。希望在本書中,我對“武”的認識不致太膚淺。
我寫此書的最低要求是讓讀者覺得這是一部“好看的”、“精彩的”小說,最高要求當然希望有人能因此書而讀懂作者,讀懂竹林七賢,並盡可能地讀懂中國。
它不隻是一部“曆史小說”,更是一部“當代作品”……
中國的曆史小說可以說在思想上太成問題了,從《三國演義》到《曾國藩》,其最大弊端在於宣傳帝王將相,完全一副奴隸相。我很看不起那些人。
我寫嵇康他們,本身就是對中國曆史與現實(包括文化現狀)的一種批判與反叛。知我者將麵臨選擇。
非常感謝作家出版社出版了此書,使我的勞動沒有白費。我在此尤其要衷心感謝唐曉渡老師對我的幫助與指導。唐老師的文學修養、學術水平與編輯水平,令我敬佩。
還有以下的人,他們或為我工作,或提出問題,或批評,或關心鼓勵,對我完成此書起了很大的推動作用,這在我心中是一份寶貴的真情。他們是我的女友丁美心,我的朋友石永文、鄢聖華、孔慶平、斯林、李金、趙文明、張建軍、袁衛東、唐書安、王旭東、張廣明、蘇洪濤、張興傑、薑永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