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幸福的雪花 (2)(2 / 3)

李鳳芝說要不咱把該他的錢湊上吧,胡長鎖找帳本,一五一十一算,還欠柴三玉兩千四百塊。李鳳芝像變戲法似的從襪子裏、被子裏硬是變出兩千多塊錢來。許二小湊過來說,要不把欠我的錢也給我吧。李鳳芝斜他一眼,說沒有,回你屋去,我要脫衣服了,褲衩裏還有幾百我得拿出來。李鳳芝和胡長鎖給柴三玉算了一筆帳,今年掙的錢算是一分也剩不下,娶小寡婦的計劃怕是要泡湯了。

胡長鎖去醫院送了一次錢,回來人就蔫了。醫院告訴他,做手術得預交兩萬塊。拿去的兩千屁事不頂啊。而且醫生說了,如果不盡快做手術,柴三玉的命都保不住了。胡長鎖跟李鳳芝商量,要不咱偷著走吧。反正咱把錢也給他算清楚了。李鳳芝不放心,說咱把柴三玉推給了大刀,大刀沒有幾個錢啊,那柴三玉隻有死路一條了。胡長鎖說,還有吳寶貴和許二小呢,他們是一起的,他們不管誰管啊。李鳳芝說,要不這樣吧,你再去醫院看看,再給拿三百。胡長鎖拿著三百塊錢去醫院,見大刀一個人在病房罵呢。

吳寶貴怕貪事,跑了。

吳寶貴是先回來取了行李,帶許二小一起跑的。李鳳芝感覺不對勁,胡長鎖剛去醫院,吳寶貴就麵色慌張地回來了。李鳳芝問他幾句,他說挺好的,驢唇不對馬嘴。李鳳芝還問了柴三玉家還有啥人,吳寶貴支吾著說柴三玉家裏隻有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媽,就一頭紮進屋,跟許二小嘀咕去了。李鳳芝給胡長鎖打了手機,這才知道吳寶貴逃跑了。從公用電話廳出來,吳寶貴許二小和他們的行李卷已經一起沒影了。

李鳳芝氣壞了,打車追。進客運站,硬把吳寶貴和許二小給堵住了。開始吳寶貴還嘴硬氣,說不等著開工錢了,先回去了。李鳳芝一手薅著一個脖領子說,原來你們要是早走我不管,這時候走,晚了。眼瞅著車要開了,吳寶貴蹲在那就哭了,說我們也一窩八口的,顧不了他啊。我們家去年蓋的房子,饑荒一大堆呢。冬天了還得回去打井,井水幹了,媳婦在家走三裏路挑水吃呢。李鳳芝的心就軟了,啐了一口,放他們上車。許二小從車窗子裏遞出二百塊錢說,嬸,這錢給柴三玉治病吧。李鳳芝瞅了瞅一臉粉刺的許二小,說你這回懂事了。李鳳芝翻衣兜。裏麵隻有最後五百塊錢了。李鳳芝把許二小的錢擋了回去,把自己的五百塊錢遞進去。你們倆分分,一個人先開二百五。

李鳳芝回到工地,天就下起了雪,隔一陣還直往下掉小米粒子似的冰疙瘩。胡長鎖早把行李卷收拾好了,見李鳳芝從外麵進來,扛起行李往外走。李鳳芝問,打行李幹啥?胡長鎖說,不是商量好了咱也撤嗎?我剛才問大夫了,就是做了手術也不一定救得了柴三玉呢。李鳳芝一屁股坐在空蕩蕩的泡沫苯板上,說不撤了,你趕緊著跟老板要錢去。咱還不如大刀那個沒心沒肺的光棍子嗎?

胡長鎖扛著行李愣在那。半天才說,兩萬多塊,咱給了一年就白扯蛋了。

胡長鎖跑了一下午,連老板的影子也沒有見到。期間,李鳳芝掛了好幾次電話催。胡長鎖無精打采往工地走,就聽見警笛聲大作。聽說又有民工爬上了塔吊架子跟老板要錢,這個辦法這兩年很流行的。隻要敢爬塔吊架子自殺,把事往大了弄,老板就不敢不給錢。胡長鎖去看熱鬧,那塔吊架子在40號樓立著,正要拆除,現在上麵正有一個人坐在塔吊臂上。

胡長鎖仔細看了一眼那個人,馬上咧開大嘴叉子哭了。那人是胡長鎖的媳婦李鳳芝,那麼大的體格是咋爬上這麼高的塔吊的?胡長鎖百思不得其解。胡長鎖一哭,警察就過來了,詢問情況。胡長鎖說媳婦是想跟老板要錢,可就是逮不著老板的影子。女人家想不開,才爬到那上麵去的。警察說,趕緊喊話,叫她想開點。胡長鎖說,你們趕快找我們老板,找著老板,給我們算了錢,滿天的雲彩就全散了。警察真是很有辦法,半個小時就把胡長鎖的老板給帶了來。老板瞅瞅塔吊頂上的李鳳芝,看看低頭哈腰的胡長鎖,說老胡,你這是幹啥?胡長鎖不好意思,說老板你對我不薄我知道,都是我們家的娘們自己個上去的,沒跟我商量這事。她想救人心裏急。老板沉了臉,你這樣做,我明年的活還幹不幹?我可跟著你們出名了。你叫她下來。李鳳芝在塔吊臂上也看見了老板,衝胡長鎖喊了起來。長鎖,叫他把錢算了,送醫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