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殺豬菜(2)(1 / 3)

幹娘撥拉出來大紅蘿卜,早有隔壁幫忙的嬸子過來,切了一大簸箕的蘿卜片子。幹娘心疼泛花的一鍋水,切出蘿卜片子趕緊過水焯一焯。滿院子就彌漫開了蘿卜的味道,幫忙的嬸子從酸菜缸裏撈出酸菜,酸菜很涼,幹娘舀了瓢泛花的水,酸菜就不凍手了。嬸子去院裏喊自己的兒媳婦,兒媳婦剛過門不久,還是新媳婦。走路低頭,幹活也低頭,紮不冷還不適應新媳婦的角色轉換。幹的活卻很地道,酸菜絲切得細,一看就在娘家接受過鍛煉,是過日子人家的孩子。

後院豬圈裏傳來一聲豬的嚎叫,幹娘就知道大麵開始動手抓豬了。幹娘顛著小腳出去,嘴裏喊著:你慢點,慢點,著啥急啊?

大麵不管不顧已經把豬摁在了身下。大麵說:二麵現在都到半路上了,他們兩個一會兒就能夠回來。早抓晚不抓,早抓早利索,他們一進屋,胡師傅就一刀捅了。

現在大麵很崇拜“胡一刀”,一直嘴裏叫胡師傅,虔誠得很。

我和二麵走過那個三岔路口,我們都興奮起來。可是,我們沒有想到自行車開始不聽話了。先是掉鏈子,折騰了幾次,弄得我和二麵手上都是黑乎乎的油。走沒多遠,鏈子“哢嚓”一聲斷了兩截。我和二麵在路上找回斷的鏈節,卻不知道怎麼能夠接上。二麵說,要不咱們推著走吧,上坡的時候咱倆使勁推,下坡的時候,一起上去往坡下滑。

往坡下滑的時候,麻煩大了。自行車的慣性太大,我倆連同自行車一下子栽進了路邊的溝裏。人沒摔傷,自行車前車梁摔斷了。這下可怎麼辦?我和二麵坐在路邊等車等人。不久真等來了一輛拉磚的拖拉機,二麵比較生猛,站在路中間攔車。拉磚車隻好停車,我倆把自行車放到磚堆上,坐在拖拉機上往回趕。

二麵感覺這次出門很有傳奇色彩,正得意間,磚車的輪胎爆胎了,發出了一聲悶響。司機很氣憤,非說是我倆給壓的。二麵爭辯,司機說你們沒坐的時候咋沒爆胎呢。司機不叫我倆走,罰我倆拿磚夾子把一拖拉機紅磚卸下來。我們看時間不早,為了回家殺豬,隻能忍氣吞聲幫助他卸紅磚。卸完以後,我倆都累的不行了。司機骨碌著爆胎的輪胎找地方去修了,他還威脅我倆叫我們坐在路邊看紅磚和拖拉機。我們看到他骨碌著破輪胎沒影了,就趕緊抬起自行車往拉拉屯趕。

這個時候,太陽就壓山了。我和二麵抬著自行車議論家裏的事情,我們都希望家裏別等,直接把豬殺了。我們回家正好可以吃上殺豬菜。

大麵其實也是這個想法,殺豬匠“胡一刀”讚同。

幹娘不同意,幹娘說:得叫孩子回來,不差那一時。

越等越晚,中午的飯大麵沒吃。一遍一遍地跑門口張望,一遍又一遍地詛咒二麵。“胡一刀”開始鬥誌昂揚,到了下晚在炕上眯著了。

大麵這個時候,急得跺腳。非要堅持馬上動手殺豬,幹娘穩得住,幾次出去張望無果。狠了心說:都等了一天了,不再一時。這麼晚不來,孩子們不知道咋著急呢,一定是有啥事了。

大麵雖然魯莽,卻很孝順。繼續一遍一遍地跑門口張望,一遍又一遍地詛咒二麵。

看到村口的大柳樹,二麵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我們身上的汗水已經濕透了棉襖,天擦黑了,我們都有些氣喘。二麵說:哥,我不行了,你先回家,叫娘給我準備一塊肉。

沒有肉吃,家裏還沒有殺豬。幹娘還在堅持等我回來。幹娘摸著我滿頭的汗水說:孩子,一年就殺一回豬,咋能不叫你聽見聲?

二麵幾乎虛脫了,被不斷咒罵他的大麵背回來。顧不得辯解,一門心思想吃肉。幹娘拿碗大醬叫二麵蘸蘿卜片子吃幾口頂一頂。二麵這才沒有暈過去。

幹娘眼睛不好,看她掉眼淚,我也心疼。幫幹娘擦臉,大麵等不及了,說:娘,兄弟這不是回來了嗎,趕緊殺豬吧。

幹娘拉著我的手,說:殺豬,殺豬。吃殺豬菜。

睡了半天的“胡一刀”養足了精神,拿起殺豬刀奔後院。轉身又回來了,問:豬呢?

大麵跑後院看一眼,隻有空桌子擺在那。豬不見了。

豬從上午就被大麵綁了起來,放到桌子上等待著被殺。就是再笨的豬也明白是咋回事了。豬心裏一直不好受,尤其是已經連續好幾頓沒吃飯了,豬開始還哼哼幾聲抗議。後來知道抗議也打動不了大麵,就伺機逃跑。動啊動,大麵綁的扣不緊。終於在天擦黑的時候踢開了繩扣。豬沒吱聲,大麵在前院忙活,就悄悄鑽出了後院,一溜煙消失在後山的樹林裏了。